第五节
佐吉来到铁瓶杂院后约莫半个月,好几个无赖汉找上木桶匠权吉家,光天化日之下大吵大闹,踢门翻桌,弄得一片狼藉。不为别的,就是来讨债。
接到町办事处来的通报,井筒平四郎连忙赶到铁瓶杂院。人到时,无赖已经走了,权吉的住处前碎碗遍地,水缸翻了,地面湿成一片,阿律坐在那滩水里,拿袖子掩着脸哭。权吉在泥地上缩起身子,抱着头。
“说是十两。”
阿德大马金刀地站在阿律身边,横眉竖目地瞪着权吉,咬牙切齿地对平四郎这么说。
“欠的债吗?”
“就是啊!都是赌钱赌输的。人家手里还有借据哩!我没说错吧,权吉兄?”
权吉一惊,身子缩得更小了。
“人家讨钱讨得凶,之前就被讨过好几次了。十两,这么一大笔钱,怎么生得出来呢!结果这个混帐父亲怎么着?”
阿德指头往权吉一指,高声起来。
“竟然答应人家把女儿卖了,来抵那十两!人家这才找上门来,要把阿律带走。”
这是极有可能的。
“既然这样,他们竟肯放人?”
“那当然,有我在啊!”阿德举起右手持的顶门棍。“遇到这种事,怎么能装聋作哑?我告诉他们,如果一定要带人走,就带权吉兄走好了,钱横竖是他借的。”
但是,权吉就算涂了再厚的白粉,也没办法坐在“冈场所”后面招客,也没办法“磨抹茶”吧!平四郎不由得笑了。
“大爷,有什么好笑?”
“没有啊,我没笑。”平四郎四处张望。“佐吉呢?”
“他才不在呢!一定是吓破胆,躲起来了。”阿德举着棍子猛挥。“要是久兵卫爷就可靠得多了。真是的,没一个管用。”
的确不见佐吉人影。平四郎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这种事一个刚上任的管理人也应付不来。
“权吉,你到办事处来一下。”说着,向那个缩成一团父亲呶呶下巴。
“把你进出的那家赌场讲来听听。”
小平次走向前,抓住权吉的手,拉他出来。权吉一脸不情愿,但小平次圆滚滚的手臂其实相当有力。稳稳抓住,硬是把人拖了出来,无视于那滩水,迳自往办事处走。
这会儿,阿德好言安慰阿律,扶她起身。聚在一旁的杂院大伙儿,也连声为她打气,说道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权吉整个人吓坏了,在办事处里对平四郎有问必答。但平四郎心里着实不痛快,因权吉始终把错怪在别人身上,说他沉迷赌博是某某人约他,又某某人耍老千等。
他也招出了赌场所在的旗本宅邱,但这并没有多大用处,因为他们并不会固定聚在同一处。权吉欠的钱也是从正当的钱庄借来的,无可挑毛病。而找上门来的无赖汉则是洲崎一家名叫“冈崎”妓院的人。据权吉的说法,他答应让阿律在那里做个几年,冈崎已扛下他的债务。冈崎这边则是因为付了钱却迟迟不见阿律来上工,才上门来理论。
这就无法可想了——这是平四郎的感想。
“权吉,你无路可逃啦。”
平四郎苦着一张脸说道。近看台吉的手指,已全然不是工匠长茧粗硬的手,这也令平四郎感到无力。
权吉久久不发一语,这时,小平次带着阿律来了。她已换下湿衣服,洗过脸,但双眼还是有些肿,嘴唇又干又涩。阿德紧跟在她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以示安慰。
“阿律,你真命苦。”
让阿律坐下后,平四郎开口道。
“照我问出来的话,我实在帮不上忙,怎么会搞成这副德性啊。”
“大爷,这也太无情了!”阿德挺身而出。“请把那些开赌场人的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