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幸兵卫杂院的人,可说是靠讨厌久米团结起来的。杂院就是会这样,有个共同讨厌的对象,其余的事反而好办。”
“原来如此……这么说,我们这里那个讨厌鬼就是我了。”
平四郎失笑。“怎么,你今天倒是挺泄气的嘛。”
“哪里,没这回事,只是学了点乖。”
佐吉说道,视线落在长助墨迹尚未干透的习字上。习字纸上写着“ちょうすけ”(长助的日文拼音)。想来是先教他学写自己的名字。
“你也尽力了。不久一定能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但愿如此。”
据说久米刚见面便对佐吉态度亲昵,最后还甩着袖子,说他是深川长得最俊的管理人,明天就想搬进铁瓶杂院,非常起劲。
“危险哪!”平四郎皱起眉头。“刚才说到幸兵卫,他是头老狐狸,算盘精得很。久米搬家这事儿,我总觉得背后有文章。”
“她是做什么营生的?”
“表面上是在东两国的——店名叫什么来着?一家茶水铺工作。”
“嗯,她本人也这么说,但实情呢?”
“哎,说什么女侍、女仆的,只是表面话,其实是卖身的。”
茶水铺或小餐馆暗地里雇用女子来卖春——规模虽有大小之别,却不罕见。此举当然违法,一经发现脱不了罪责。
“她是青楼出身的,应该本来就知道门路吧。大概赚了不少,否则幸兵卫——不,就是这样,幸兵卫会赶久米出来才叫人想不透。不过,这件事和阿德大发脾气有什么关联?”
佐吉仰头,不住沉吟。他年纪虽轻,但个性相当稳重,至今也没见他露出过激动不安的样子。今天却偏偏显得为难。平四郎不禁感到奇怪。
“你怕不知怎么应付久米那种女人?”
平四郎本身是如此,便随口问问,而且也深信会听到肯定的回答。
然而,佐吉摇摇头。
“倒还好。我认为那位久米姐不是坏女人,也不怕。”
平四郎感到惊讶,但在泥土地口乖乖等候的小平次似乎是大吃一惊。他发出大声:
“呜嘿。”
“像她那种人其实很容易懂。”佐吉接着说,然后浅浅一笑。“有这么令人意外吗?”
小平次不是朝着屋内,而是看着外面。接着又说了声“呜嘿”,站了起来。
随后又说:“呜嘿——爷。”
“啊?什么?”
平四郎转过头朝门口望,小平次拭着额头解释道:“刚才那几声不是惊呼。是牛迂的卯兵卫爷来了。”
话还没说完,卯兵卫便牵着长助的手露脸了。这位杂院管理人,以前照料过长助在牛迂故世的母亲。长助由佐吉收养之后,也经常像这样来探望。
“打扰了。”他的声音又粗又涩。
“我刚好到附近,就来瞧瞧长助。方便打扰一下吗——哦,这不是井筒大爷吗,您辛苦了。”
阿德与久米间的事,原本佐吉就“不方便说”,这么一来又更难打听了。平四郎无奈地站起身来。要问阿德是不可能的——有遭竹签刺眼的危险——因此平四郎往南辻桥方面去。他想,直接问久米也是个办法。
她若当真打算明天就搬到铁瓶杂院,这时候应该正忙着准备。即使是俭朴的杂院生活,女人家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行李。
他料中了。踩着幸兵卫杂院的水沟盖进去,便看见久米家门口的矮屏风敞开。她本人正在架高的木头地板上拿着粗绳绑一件大行李。
“久米,你一个人准备搬家啊?”
一听有人叫,女人眨着细小的眼睛回过头来。一认出来人是井筒平四郎,便尖声道:
“哎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