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此人名叫辻井英之介,与平四郎同为南町奉行所同心。
英之介与平四郎相差十岁,但由于双方父亲是好友,自幼便情同兄弟。英之介为辻井家长男,是父母盼了许久才盼到的孩子,当然宠爱有加。但他天生就是个不听话的小淘气,一年到头晒得跟黑炭一般,再加上他儿时身材娇小,平四郎都叫他“黑豆”,对他相当疼爱。
与平四郎同样继承亡父之后的英之介,英明果敢不负其名,因此任职数年后便被任命为“隐密回”,现今依然任此职司。
隐密回同心不住八丁堀。虽同为同心,但担任其他职司的同心既不知其名,亦不知其人。平四郎是恰巧从小认识,但即使是这种例外,自对方被任命为隐密回起,便无法轻易上门拜访,且他们表面上从事何种职业、以什么名号生活也变换不定。
隐密回同心甚至不让家人知道自己当前的住处与所用的假名、职业,一旦离家,便可能大半年不归。而这个家的行当,表面上也与公家无关。英之介在杂院里的名牌上,写的应该是卖药小贩。
打从凑屋与佐吉的事开始悬在心里,平四郎便立刻想到借助英之介的力量。因“黑豆”比任何人都开诚布公,且身为隐密回,也能够为平四郎提供最确切的建言。
而这英之介正嘴角含笑,说平四郎杞人忧天。平四郎这半个月来,第一次感到肩上的重担卸了下来。
“是吗……是我多虑了啊。”
他搔着后颈喃喃说道。
“我认为,平四郎兄身为定町回同心,这一向的做法绝对没错。”英之介说道。“在铁瓶杂院这方面,正如平四郎兄所做的,安抚住户、鼓励年轻的管理人、静待风波平息,是最正确的做法。要说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平四郎兄不在意,而正在眼前进行,我既不这么认为,也没有这种感觉。”
平四郎双手在胸前交抱,点头嗯了一声。
“平四郎兄会如此烦恼,是因为那位名叫佐吉的年轻人,自凑屋返回时,样子看来实在是太过颓丧,而且心神不宁,是吗?”
“是没错……”
当时的佐吉,样子太不寻常了。即使因再次失去住户而遭凑屋痛骂,也不至于如此吧。再加上这句话:
“我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就是这句话,令平四郎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所以我才会突然想到,佐吉会不会是在自己也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凑屋利用来进行什么不良企图。”
“以铁瓶杂院为舞台的企图吗?”
“应该是吧。”
“以那个杂院为舞台,能够行什么奸计?”
平四郎想了想:
“说的也是,那个杂院再平常也不过了。”
卖卤菜的阿德,子女成群的豆腐铺,妖娇的久米……,众人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又消失。
“应该没办法吧。”英之介说道。“凑屋是大商人,若非事关大笔金钱出入,不会乱来的。”
这点道理我也懂啊……平四郎心想。即使如此,佐吉那六神无主的模样,实在令人挂心。他可能受骗,可能遭到利用,又或者对我们有所隐瞒。至少,依平四郎的感觉,一个心思单纯、花木匠出身的年轻人,受远亲地主所托,无奈之下答应了杂院管理人的工作,吃着苦头慢慢成长——此般情节恐怕不足以解释。
果然,英之介仿佛看穿了平四郎的心思,说道:“的确,幕后似乎有异。”
平四郎一下抬起头来。
“搞半天,不就是我想的那样嘛。”
“不不不,请先别急。”英之介摇摇手。“我所说的幕后,应该不是与凑屋的买卖或是身家财产有关的大事。”
英之介说完,微偏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