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法庭
汤川没有反应。
水木忽然看到他右手手腕上包着绷带,他认为那可能是曾经企图自杀的痕迹。
“这样下去会对高岛先生非常不利的,请你帮帮忙吧!”水木重复说了好几遍。
“不关我的事!”
汤川突然拿起桌上的录音带丢到水木脚边,他铁青着脸,剧烈地喘气,然后瞪着水木说:
“你要让我在大庭广众面前丢人现眼吗?”
“不像话!”水木突然往他脸上揍了一拳。“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表面上好像一直在帮助残障人士,其实全是在骗人!学生时代担任社会服务的义工,接近残障人士,只是为了要满足你的优越感而已!”
水木大声怒喝,汤川脸部肌肉开始痉挛。
“你曾说:‘现在的社会都是以正常人为中心,这是错的。’你说得很对,但你并不真的这么认为,你内心深处充满了歧视残障者的意识!你是一个诈善伪君子!”
“你说我是诈善伪君子?”
汤川大叫道,他的五官扭曲,表情很焦急,似乎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不错!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歧视残障者,即使现在自己残废了,也会处之泰然的,但现在你却在发抖,还说不关你的事,可见你根本无法坦然面对!”
水木很了解汤川那种难受的心情,但仍然忍不住要斥责他。其实,一旦自己也残废而不能再做律师时,他也没有自信能够保持平常心。不!换作是他,恐怕会更惨吧?他很可能会因绝望而浑身发抖、大吼大叫,什么事也没办法做。他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自信心。
但是这样下去,汤川自己也会成为废人,所以水木不能放着不管,于是他继续说:
“你曾经在起重机事件时救过高岛先生,如今他已被视为杀人凶手,能够救他脱离苦海的只有你,为什么你现在又不肯救他了呢?”
“水木先生!”
声音从背后传来,水木回头一看,伸子正走过来,她的表情阴沉可怕。
“你太过份了,请你想想外子的心情,他要重新站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汤川依旧低着头,双手抖个不停。
“你错了!是他太懦弱,不是我太过份。我还会再来的。”
水木说完,大步往门外走去。
翌日,水木到医院拜访汤川的主治医师。
“有些脊椎受伤的病患会失去工作的意愿,一心只想靠救济金生活,汤川先生就有这种倾向。公司方面好不容易才答应安排合适的工作给他做,好让他慢慢恢复正常的生活,他却这样……”主治医师说。
水木边听边点头。
主治医师板着脸孔又说:
“不过,刚才你说的那种精神上的焦虑症状,或许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别的原因是指什么?”
“一个正常人若因意外事故而必须终生坐轮椅,那么一般来说,性生活方面的苦恼会比工作上的问题还要大得多。”
“性生活的苦恼?”
“是的,有些人会认为自己在性生活方面已经完全不行了。他们有一种成见,以为脊椎损伤就会变成性无能。我们必须让他们了解这种观念是错误的,要是能让他们从工作中培养自信心就好了……”
水木想,看来非把汤川拉到外面活动活动不行了。他相信,汤川若能帮高岛翻译,受益的不只是高岛,对汤川自己也大有好处。
水木再度来到汤川家时,伸子的脸色很难看。
“让我见汤川先生吧!”水木向伸子说。
“见了也没用。”
“为什么?请你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来了。”
“他绝对不肯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