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没有重叠过的两种自己偶然相遇,似乎都对彼此感到困惑。
这都是因为听了余永录那多管闲事的偏见。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仰起头、揪著自己的头发,但她还是忍住,任凭令人感慨的沉默时间流逝。“那我去买消夜,顺便看看其他伙伴的状况。”站起身的户田,也许以老鸟的眼力看穿了长官的烦恼吧。由美子以心思被猜疑的这种既羞耻又感谢的心情,回答他说:“麻烦你了。”,于是一等到户田消失在门口后,她便像断了线的洋娃娃一样仰躺在床上。
也许是有过没有被母亲关爱过的孩堤时代,才会让余说出那种话吧。在语言不通的日本,不难想像双亲是吃了多少苦头才生活过来的。夫妇共同工作的家庭,母亲经常不在也是理所当然,那是要生活下去的必备条件,姑且不论童年时期,但长大成人之后就不应该有怨言。又或许他曾拥有他人无从得知的特殊家庭状况,但她并不认为像余那种男子,会进而宣传自己的不幸。
母亲就该回家去。会对这种单方面、而且刚见面的人的话感到畏缩,是因为并非为生活而工作的事实,让她产生自卑感的关系吧。自己是为了分散神经衰弱现象而回到工作冈位上,鲜少顾及家庭的没用女人。将这种自卑感化为言词,顺便因繁重的工作,而打开早已锁上的内心深处门扉的由美子,取出其中收藏著的、半年前的异常心理来端详。
刚开始,她无法置信自己患有神经衰弱的事实。那种东西不是做事虎头蛇尾的女人才会患,就是对人生充满幻想,一和现实交错就马上老好几岁的心态幼稚成人患的疾病。看过一般人无法窥探的世界,由美子自觉度过充份实现自我的二十岁年代,原本自信预想自己结婚之后进入家庭,每天过著守护孩子成长,等待丈夫归来这样的生活可以做得比一般女人好。
不过当孩子进入幼稚园,有人开始称呼自己是“根岸先生的太太”时,整件事情都起了变化。根岸在只有他们俩人时,也开始叫她“妈妈”。结婚前由于身为后进,都是叫她“坂本小姐”,变成她的丈夫后,根岸则会很不好意思地叫她“由美子”,能够毫不碍口地叫她“妈妈”的机会,他应该已经等很久了吧。现在轮到自己会不好意思,刚开始还会笑著说:“什么事啊,爸爸?”之类的来回应他,但不知何时开始,在笑完之后,似乎会有一阵寒风吹拂过她的心头。最后她已经笑不出来,等到突然察觉时,由美子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神经衰弱之名的泥沼中了。
每当被叫做“妈妈”时,原本在市谷还拥有相当评价的坂本由美子的存在感就越来越薄弱,有一种钝化而慢慢变质成另一种东西的恐惧感。被这种遥遥无期、一再反覆的日常重担击垮,她开始对附属于“妈妈”这个称呼所带来会沦为不特定多数存在这样一件事产生抗拒。可能会被婚前的自己定位成任性撒娇的烦恼,在卷入市谷狂潮之时,再次令人惊讶地、无节操地、完全被消化,结果虽然现代病让平凡的此身得到痛感,但直接冲击这平凡之心、让她没由来地动摇的,是永录所说的话。
以脱离时代、轻视女性的老套话来武装自己,但“母亲回家去”这句坦白的话是骗不了人的。由于烦恼纷乱了她的思绪,她也没心情工作,虽然这是一份并不轻松的工作,可是永录的声音却持续在心中回荡。渐渐扩大的振幅,唤醒了将照片当作范本来画母亲画像的自卑感,以及今晚也只会跟父亲道“晚安”的小勇睡脸。由美子下意识地取过手机,凝视著家里的电话号码,被突然响起的嘟嘟声吓了一跳。
那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桌上直播总部的手机。她调整了一下也许是突然站起来而昏眩的头,报上“富士零一”的规定暗号,对方也回应她:‘我是总部负责人木本。’
‘医院那件事已经得出一个可以参考的事实了。社会保险中央医院的外科病房,有一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