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惊之后,默不作声地放在了一边,就是希望六耳能晚些看到,或者找到另一个符合条件的张金龙。
因为,在死亡原因一栏里,写的竟然是“枪毙”!
六耳的脸离我不到十厘米,可我不敢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我甚至不愿意去想象。
他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生父,多少次令他午夜梦回,多少次想象过父亲的身影和面容。我想,在他越来越憎恨母亲的时候,也一定把父亲的形象塑造得高大而完美。
可是现在,“枪毙”这两个字把一切瞬间敲得粉碎。
粉碎!
“这,就是爹?”六耳问。
我不知道他在问谁,问我?问他自己?还是问老天?
我沉默着。
这就是游芳始终不愿告诉儿子的原因吧。
他的父亲是个枪毙犯!这样的事实,怪不得要对年幼的儿子隐瞒。
可张金龙是犯了什么重罪才被枪毙的呢?
这份档案上没写,简单的几栏,再没有其它信息。
“我去一次厕所。”出民政局前,六耳对我说,尾音有些颤抖。这是从刚才开始,他说的第二句话。
我在厕所门口徘徊了很久很久,他刮手和脸上的毛原本用不了这么多时间。
我看着他的脸。在眉角、脸颊和嘴角,有三道伤痕。
我能想象他在刮的时候,手抖得有多厉害。
“走吧。”他说。他的眼神望向下方,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悲伤。
我和他慢慢地走在路上,并没有直接叫车回家。
天阴着,空气的湿度很高,闷热。
“人不是为别人活着的,你活着因为你自己。”我说。
“我知道。”他说。这让我意外。
“我妈肯把爸的名字告诉你,说明她觉得,到了我去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了。”六耳双眼看着前方:“你别担心,我能抗下来的。”
我心中宽慰,一连串的打击,终于让他成长起来。
“接下来……咦?”
“怎么了?”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面人行道上一个小孩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哭。
“呃,没什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我饿扁了。”
找了家小店走进去,叫了两份盖浇饭。我觉得六耳刚才不会无故惊讶,他不讲就算了,应该不会是很重要的事吧。
“接下来怎么继续,到市局去查张金龙详细的案件吗?”
“为了什么枪毙当然要查,可我在想,是不是先从火葬场那边着手。”
“火葬场?”六耳奇怪地停下筷子:“那有什么好调查的?”
“调查你父亲的事,不就是怀疑你的变异,是他遗传的吗?”
“那和火葬场……唔。”六耳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猜到。
居然这么快就猜到原因?我在心里稍稍嘀咕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人嘛,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去,他身上有什么异样,一定瞒不过火葬场的烧尸工,说不定过了那么些年,烧尸工还会有印象呢。”
六耳点头:“这是个好法子,什么时候去?下午?”
“别这么急,二十几年前的事,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下午我是要上班的。明天或后天上午吧,我以前采访过西宝兴路火葬场,到单位翻翻名片打个电话,要方便许多。”
“英雄。”
我正坐在电脑前发愣,愁今天的稿子,肩膀就被重重一拍,力量大的让我在椅子上歪了下。转头一看,苏世勋摩拳擦掌冲我微笑。
“干嘛!”我揉着肩膀瞪他。
“没事,没事。”苏世勋仰天打了个哈哈:“英雄见面,惺惺相惜一下嘛,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