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多星期后,顶着灰发,身材瘦小的黑索汀先生探头到罗勃办公室报告哈勒姆警探正等在办事处希望和他谈谈。
在这事务所里,罗勃的办公房间和在后面的纳维尔.坡涅使用的小房间,跟所里别的地方不同的只是铺着地毯,置有桃花心木桌椅,但仍是不折不扣的办公办事的处所;可是在这儿,只有玄关对面的房间才被普遍称为“办事处”,而它也是黑索汀先生向所里其他办事员逞威风的地方。在所谓“办事处”的后边本有一个连接年轻的坡涅先生小房间的正式等候室,但事务所客户很少被请到那儿。通常客户踏人事务所进到“办事处”说明来意.在等待罗勃得空接待他们之前,就留在原地同职员们闲聊。那间小小的等候室,因为没有访客的打扰和办事处男职员们的探头探脑,长久以来一直被特芙小姐占用作为替罗勃复信的地方,当黑索汀先生去请警探时,罗勃惊异地发现他竟有些紧张不安。自从他年轻时曾忐忑不安地到布告栏看考试成绩,就以为再也不会有那种情绪了。而这回想来是因为他现在的生活长期在平板单调中度过,以至于一个陌生人的窘境就能大大地改变他的心境;或者是因为过去一星期以来,他的思绪常不自觉地被夏普家的问题占满,所以对他来说,她们不再是陌生人? 他告诉自己不管哈勒姆说什么都要将精神振奋起来;而哈勒姆带来的,只是小心翼翼地说苏格兰场通知他们,就目前这案件的证据状况而言,警方还不打算有进一步的动作。布莱尔注意到“目前的证据状况”的字眼,心里暗自估量着隐含的意思。他们并不就此结案——警方曾这样草率结过案吗? ——他们仅仅是暂不作声而已。
苏格兰场暂不作声的想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特别叫人安心。
“我想那是因为他们缺乏确凿的证据吧。”他说。
“他们找不到那位曾载过她一程的卡车司机。”哈勒姆说。
“他们早知道会这样的。”
“是的,”哈勒姆同意,“没有司机会愿意冒着被解雇的危险承认曾顺遭载过别人一程。特别是一个女孩儿。运输业老板对这一点相当严厉。尤其这案件牵扯到一个有麻烦的女孩儿,而且是由警方来主导调查询问,这样甚至没有人会出面供称见过她。”他弯身接过罗勃递给他的烟。
“他们需要那个卡车司机,”他说,“或其他人。”他再补充。
“是的,”罗勃若有所思地回答。“哈勒姆,你怎么想她的? ”
“那女孩儿? 我不知道。像个好孩子。似乎很真诚。
我要有女儿的话,可能就是那个样子。“这点,就布莱尔的了解,一旦案子成形,会是他们很棘手的问题。当那女孩儿站上证人席时,很可能所有的人都会把她想作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因为她流浪无依,相反的,正因为她不是而更容易让人有她是自己人的联想。想想她合体的校服,鼠棕色的头发,没有矫饰的年轻面庞和颧骨下引人注意的酒窝,还有分得开开的、率真坦荡的眼睛。她会是起诉检察官梦想中完美的被害人。
“就像任何她那般年纪的女孩儿,”哈勒姆说,还在想着这问题。“没有什么是对她不利的。”
“所以你不用眼睛的颜色来判断他人。”罗勃无意义地说着,他全副精神还在那女孩儿身上。
“嘿! 当然有啊! ”哈勒姆语气充满惊讶。“相信我,就我所知,一种特别的婴儿蓝能泄漏待罪的人,即使在他开口说任何话之前。有那样颜色眼睛的,每一个都是善辩的说谎家。”他停了一会儿,吸了口烟。“仔细想来,杀人犯就可以证明——虽说我见到的杀人犯不多。”
“你提醒了我,”罗勃说。“从此以后我会和有婴儿蓝眼睛的人保持距离。”
哈勒姆露齿而笑。“只要你小心收好你的钱包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