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匣子里送来的。我打开匣子,把信送了出去。是你要求这样做的,你说你不能再到这里来了。”
“可是你打开了!”
“从来没有!”
“假如我告诉你说钱短少了呢?”
“那就是没有付,没有放在信封里!”没有腿的人的声音高起来,“可是我不信你的话。如果少了钱,你不会接受这个任务,可你实际上接受了,所以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因为我必须知道。因为我要发疯了。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自己全不理解。我是一个有技能、足智多谋的……白痴!救救我!)
伯恩从轮椅边走开,踱向一个书架,那里有几帧直立的照片挂在墙上不显眼的地方。照片说明他背后那人是何许人。成群的德国兵,有的带着牧羊狗,在兵营外和铁丝网边照的相片……在一扇高高的缠着铁丝的门前露出几个字母,是达……达豪。(棒槌学堂注:达豪:纳粹德国建立的第一个集中营所在地,在慕尼黑附近。)
他背后的人,他在移动!贾森一转身,没有腿的歇奈克正把手伸进绑在他轮椅上的帆布袋,眼睛里燃烧着忿怒的火焰,变形的脸抽搐着。那只手飞快地抽出来,手中是一把短筒手枪。贾森还没来得及摸到自己那支枪,歇奈克已开了枪。这射击来得迅速,冰冷的疼痛从左肩传到头部——噢,上帝,他一头向右栽倒,在地毡上连连翻滚,猛力把一盏沉重的落地灯向那残废人推去,再几个翻滚,到了轮椅背后。他弯起身子朝前冲去,右肩猛撞歇奈克的后背,把无腿的人撞在地上,自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枪。
“拿到你的尸首他们也有赏!”残废人喊道,在地板上扭动着试图把枪稳住,“休想叫我进棺材!我要看你进棺材!卡洛斯会给钱的!以上帝的名义,他会的!”
贾森跳到左边开了枪,歇奈克的头突然向后,嘴里喷出鲜血——他死了。
卧室门内传来一声喊叫,低沉、压抑,然后拉长为嚎叫,恐惧和恶心的嚎叫。那女人的哀号……当然是女人的!他的人质,他逃出苏黎世的手段!噢,天哪,他眼睛发花!太阳穴疼痛难忍。
眼睛前面清楚了。他尽力不去想头上的疼痛。他看见一间浴室,门开着。毛巾、洗脸盆,还有……有镜子的小柜。他跑进去,把镜子往后拉。用力过了头,铰链脱落了,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搁板上有几卷纱布、胶布和……这就是他所能抓到手的一切。他必须出去……枪声,枪声是警报。他必须出去,带着人质逃走。那卧室,那卧室,它在哪里?
那哭声,哭泣伴随着惊叫!他走到门口用脚踢开。那女人……他的人质——天晓得她名叫什么——紧贴着墙壁,泪珠在她脸上直淌,嘴张开着。他冲进去抓住她手腕往外拖。
“我的天哪,你杀了他!”她喊道,“一个老人——”
“住口!”他把她推向门口,打开门,把她猛推到走廊里。他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露天,栏杆旁、房屋里面。他们开始奔跑。他听到砰然关门的声音,人们喊叫的声音。他用左手抓住那女人的手臂。这一抓使他的肩膀感到一阵剧痛。他把她推到楼梯口,强迫她同他一起下楼。他半倚在她身上,一手握着枪。
他们到了门厅和笨重的大门前。“开门。”他命令,她听从了。他们走过信箱,到了外面入口处。他放开她一会儿,自己把门打开,望了望大街,听听有没有警报声音——没有,“快!”他说,拉她走下石阶到了人行道。他伸手入口袋,一闪身掏出车钥匙,“进去!”
在小车里他打开纱布,把头部包扎紧,吸干流出来的血。在他知觉的深处,有一种奇特的轻松感。不过是擦破了皮,他为头部受伤感到恐惧。但是枪弹没有进入脑袋。没有进入,不会再回到诺阿港那种苦难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