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气人的是,房东孙兵卫又不在,乖僻胜也不见踪影。巷子内四处可见玩耍的小孩子,乖僻胜似乎没跟他们在一起。
上次照料过阿铃的阿松和两个年纪相近的大姨在一起,井边堆满了衣服,她露出粗壮的手臂在洗衣板上用力搓洗着衣服。其中一个大姨则用脚踩洗着一件蓝染外褂,阿铃请教她孙兵卫的去处,她没停脚,爽快地跟阿铃说,今天有人自川越来找房东,房东带着他去浅草参拜观音菩萨了。
“你还没找到私塾吗?”阿松还记得阿铃,亲切地问她。
“是的,还没找到。大姨,你知道乖僻胜在哪里吗?”
“那小子跑去钓鱼了,大概在附近的桥上吧。”
这一带河道纵横交错,有那种成年男子跑步就可以跳过的窄河道,也有流经二十尺便是尽头的小河道,不一而足。至于桥,要是搁着一块木板的无名桥也算在内的话,起码就有十座。他到底在哪座桥上?阿铃焦急地在附近跑来跑去。
结果,在距孙兵卫大杂院东边半町(约五十五米),有条与其说是河道不如说是积水的小水沟,乖僻胜正在那条河道尽头的小桥下。那里水流很浅,桥下长着茂密的芦苇,乖僻胜将衣服下摆塞在腰间,躲在芦苇丛中垂着长钓竿,混浊的河水看起来不像有鱼栖息。
阿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站在桥上调匀呼吸。这座桥只是并排着几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架成的,能透过桥面缝隙看见桥下。阿铃抓住摇摇晃晃快腐烂的栏杆,探出上半身,乖僻胜的头刚好就在阿铃脚尖前。
“喂,你!”
阿铃出声叫唤,乖僻胜却不理不睬。钓竿柔软地弯成弧线,纹丝不动。定睛一看,那钓竿只是一根把叶子仔细剥掉的柳枝而已。
“你,乖僻胜!我有话跟你说,你听着!”
阿铃也知道自己叫唤的样子就像要找对方吵架,只是因为有过打扫厕所的旧恨,这也没办法。实际上阿铃的确气愤,气得差点忘掉东跑西跑到底想找他问什么。这世上确实有人能让你一见面就发火。
乖僻胜别过脸。不,他应该只是望着钓竿前端,然而看在阿铃眼里,他的态度正是“别过脸”。
“喂,你还记得我吧?前几天你才骗我打扫大杂院的厕所不是吗?我是船屋的阿铃,去找孙兵卫房东问私塾的那个阿铃,你记得吧?”
耳边传来嗡嗡声,有什么东西飞过阿铃侧脸,阳光太强看不清是什么,不过想也知道这种地方蚊虫很多。
乖僻胜依旧望着钓竿前端,说:“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但不要大声嚷嚷好不好?鱼会吓跑的。”
“这地方能钓到什么?不是没有鱼吗?”
“你真烦,根本什么都不懂。”
“乖僻胜,我有话要问你才来找你的。”
“想问人家事情,就不要在人家头上大喊大叫。”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又不能下去。你上来吧。”
乖僻胜突然转头仰望阿铃。从他的方向看来,阿铃背后正是太阳,他看似很刺眼的样子。
“找我干吗?你是谁?”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我记性不好,忘了。”
阿铃咚地跺了一下脚,整座小桥都摇晃起来。
“我是想问阿梅的事!”
乖僻胜正打算把脸转回钓竿的方向,听到阿梅这个名字,他又仰头问了:
“阿梅怎么了?”
“前几天我来孙兵卫大杂院时,阿梅跟在我身后,你不是叫住她,还问阿梅在这里做什么吗?我记得一清二楚。”
乖僻胜把脸转向前方,在芦苇中移动脚步,响起一阵哗啦水声。阿铃几乎要把身体折成两半探出栏杆,朝着他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