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了。
我脱下夹克和鞋子,翻越栏杆,纵身一跃。离河面约为十五尺。我入水后浮起,咳了几下,吐出恶心的河水,开始游泳。一直到这一刻,我的行动都是直觉的反应,等到开始要向水坝游去,心中才起了疑虑:真的有三名男孩在那下边吗?或是只有两名?假如那个落水的男孩早已自己解围,我的举动岂不太难为情,而且没有意义?
我右手碰到水底一个硬物。我抓着环绕水坝的石头,吃力地支撑身子,一脚先上,试着向侧面攀爬。最后总算在男孩为了木块而落水的地方站了起来。水流猛拉我的两脚。
水坝尽头那两个男孩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你们有看见他吗?”我向他们回喊。
“他一直往下冲。”其中一个男孩大声讲,那腔调使人想起拉丁文初级课本和条纹学生帽。
“哪儿?你们看到他在哪儿?”
那个男孩手指着:“那儿!先生!在那边!”
我瞥向左边,看见水泡上浮现一只手臂,手指全部张开;但几乎立刻又沉得看不见了。
“去找救生圈!去找人来救援!”我大叫。
对于湍流,我也没有胜算的把握,但总不能眼看着一个男孩淹死。我下了两层石级,感觉脚底很滑,于是蹲下来,爬到最靠近手臂出现的地点。我可以鲜明地看到翻涌的河水如何制造出一种搅窜的效果,以致使男孩不敢爬回去而任水流冲走。他会浮浮沉沉地直到淹死为止。
我绝望地扫视涛涛水面,希望再看到男孩。突然,我看到他在两三码远的地方再度冒出水面。这一次,连躯干都浮上来了,像一块圆木在水中翻转,显然已经死亡。
我向下一跃,在他后头入水,两臂前伸,希望抓到他。冷水宛如一头凶蛮进攻的犀牛,把我往下冲。我吞了大量河水,耳内轰鸣,被水流冲转得失去方向。感觉头部与什么硬物擦过,但总算抓到男孩腿部了。
我伸出两手,把他的手拉拢来。我们两人有如软木般,被急流冲击着,忽上忽下旋转。但我一直抓着男孩,而且感觉水流的冲击愈来愈小。等我看见头顶上方的叶子时,我晓得我们已被冲到水坝外围水流较弱的地方。
我的肩膀碰到堤防的石头,并发现一个可以站立的地方,猛吸一口气后改换抓着男孩的姿势,从他背后拉着他的手,让他的脸浮出水面。他的脸色如百合般死白,没有生命,头颈后垂。
我拖着这个僵硬的负担,与水流搏斗,直至踩到水坝最外缘的最低石级,也就是男孩刚才站立的地点。尽管听起来像《男童专刊》中的故事情节,但我实在可以这样说:尽全力拯救这个年轻的生命所带给我的力量,超过我以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首先我蹲着,再努力把右脚放进一个可以支撑站起来的位置。我摇摇晃晃越过结构体,向上爬到水坝尽头的水闸石壁。那儿宽得可以种树。
我弯身把小男孩放在地上,这才想到,如果希望这男孩有任何生还机会,此时的关键是救生技术,而我对必要的技术只有很模糊的概念。仿佛被我的想法引发了,身旁一个孩子的声音对我说:“口对口救生术,试试看口对口呼吸,先生。”
那是从水坝上下来的一个男孩。
我拼命地回想该怎么做才对。一手放在失去知觉的男孩前额,把他的头往后扳。他的嘴角渗出一道水,我再度转动他的头,但没再渗出水来。嘴巴和鼻子清出水草和其他塞住的东西。
“你得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巴吹气。”我身旁那孩子说。
我试着照做。男孩两唇紧抿,不像会起死回生的样子。我吹了几口气,空气进入肺部时,他的胸部跟着凸起,但没什么别的改变。一无进展之余,我试着在胸部施压,重复压在胸骨的下半部。
眼睛仍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