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五,马修进厨房打开冰箱,我问他想找什么。
“乳蛋糕。”他回答。
“你倒想得美。”我告诉他。“昨天你已经吃完最后一块。假如你实在很馋的话,冷冻库里有冰淇淋。这个周末,老师出什么作业?”
时间好像总是这么短促,以致我和儿子的交谈只能缩减到像这样的对话。我不喜欢扮演过度忧虑的妈妈,但在他看来,我八成正是个过度忧虑的妈妈;而我自己也确实如此。在他这个年纪,他不常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都只谈实际的日常事务,而家庭作业总是免不了的话题。
他告诉我他要译完一段拉丁文;要读圣经,星期一测验;还有——我引用他的话——“那个去他的历史作业”。
“马修,”我平常开计程车时,听过更难听的粗话,但听自己儿子讲,实在很伤人。“你到底不赞同历史作业的哪一点?”
“我们要找出什么名人曾住在街上,并撰写他们的生平。皮厄斯觉得简单,因为他分配到圆形广场,那里有碑刻满了名字。我被盖伊街困住了,运气真背。”
“你需要做一些调查研究呀,这个练习的重点想必就在这里。”
“调查研究?”
“别被困笨了,小马,一定有书可以查出来的。”
“在哪儿?”
“第一个先找图书馆。”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不是学校图书馆,是公共图书馆。明天我们一起去,我教你去哪里找。”
“明天什么时候?星期六你要工作呀。”
“我现在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方便,亲爱的,我会想办法找时间。”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瞧我一眼,然后转身垂头丧气地踱回后面房间。我听见他打开电视的声音。我感到脖子和肩膀一阵紧。假如我不能挪出充裕的时间协助孩子做作业,那算什么?而小马那种不体谅的态度更加重我的绝望感,只得在心中一再告诉自己,他的举止是青少年正常的行为。他还没有足够的成熟度去应付他的荷尔蒙——假如成熟真的能应付荷尔蒙的话。他父亲的例子已够让人泄气了。
“妈,过来。”后面房间传来喊叫。
他的话惹毛我了。
“你不能那样子对我讲话,小马。”
“快点。”他语气中的紧急令我惊慌。我发现马修跪在电视机前,手指着荧幕。“就是他!”
“谁?”
“他,那个救我的人。”
在荧幕上我看到一个黑头发、留小胡子的男人。接着镜头转到别处:某个大厅的偌大空间,里面有柱子、豪华吊灯,然后出现一名穿蓝色衬衫的年轻女人提出一个问题。
“他还会再出现。”马修说。
“这个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才刚转台。”
荧幕上的女人正在问有关珍·奥斯汀的问题。
那男人的脸孔再度出现,自信地回答,说话速度显示他已习于被访问。他的眼光中有股想笑的神采,仿佛觉得整个访问主题有点可笑。
“就是他,留着胡子。”我儿子坚持道。
“留这种胡子的男人有上千个。”
“我知道。”
“这不会是同一个人,亲爱的。”
“为什么不会?就是他没错。”
“你在电视上看到那么多面孔,为什么偏就是这一个?依我看这是苏格兰的节目,或是其他任何地方的。”
“妈,这是第一频道,西部台。你静下来听,说不定我们会听到他的姓名。”
荧幕上那个男人说:“在《劝导》这部小说中,她曾提到:这几个公共场所不得不第二度举办她所谓的‘优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