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弗瑞斯的脸上游走。目光所到之处我都能看到教条和实用之间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对抗。这具尸体好比一座礼拜堂。这具尸体同时还有各类管道、神经节、便溺和胆汁。
目光所到之处我看到了死亡之痛。
这种痛苦和我几分钟前听到的痛苦如出一辙。
“当然了,”我语调平和。“在你们取掉头皮之前给我个电话。”
我看着赖安。他眨了眨眼睛,警察赖安暗示死者的情人赖安。(这句话看不太懂^_^——批注)
我离开验尸房侧厅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啜泣。她的同伴,哦不,是同伴们,现在却沉默下来了。
我犹豫了,不想干涉个人性的悲痛。
真的是这样?抑或是我在为保护自己找借口?
我经常见证这类伤痛。当活着的人面临着自己的生活必然转向,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见证这种正面冲突。再也无法一起进餐。交谈再也无法进行。不能一起大声诵读小小黄金书屋【注】。
【注】LttleGoldenBooks,知名童书品牌。
我目睹苦难,却帮不上一点忙。我永远是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车祸、火灾和枪杀发生以后的剧情。我仿佛就是嘶鸣的警笛,是围起现场的黄色警戒线,是装尸袋上的拉链。
悲伤欲来,排山倒海,我无能为力。我痛恨这种无力感。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懦夫。我走进家属接待室。(排版有点问题,这两句分成两段更好——批注)
两个女人并排坐着,但是并没有挨在一起。年轻一点的要么30岁要么50岁。她有着苍白的皮肤,浓重的眉毛,卷曲的黑色头发绑在脖子后面。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和一件很长的黑色毛线衫,高高的蒙头斗篷遮住了下巴。
那个老一些的女人满脸皱纹,她让我想起了北卡罗莱纳山一带制作的干苹果似的玩偶。她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裙子,裙子的颜色介于黑色和紫色之间。裙子上本来应该有三个纽扣的地方用松散的线错综着穿了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
“干苹果奶奶”朝上看了看,眼泪在满是褶子的脸上闪闪发亮。
“弗瑞斯太太?”
她粗糙的手指拿着一块手帕绞来绞去。
“我是特普伦斯·布伦南,我负责解剖弗瑞斯先生。”
那个老女人把头转向右边,她的假发晃到了一个不太好看的角度。
“请接受我的哀悼。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们来说很难受。”
年轻一点的女人抬起一双美得令人窒息的淡紫色眸子。“你是说真的?”
问得好。
丧亲之痛很难熬。我知道。我对于丧亲的理解是不完整的。我也知道。
我失去了罹患白血病的兄弟,当时他才三岁。我失去了祖母,当时她已经活到90多岁了。每一次,悲痛都像活物一般侵入我的身体,深深地扎根在我的骨髓和神经里。
凯文仅仅是个死了的孩子。奶奶活在记忆中,而我不是。我爱他们。他们也爱着我。但是他们不是我生命的全部重心,而且他们的死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了。
突然失去了配偶或者孩子,人们是怎么面对的?
我不敢想象。
年轻女人按着心口。“你才不会知道我们有多悲痛。”
没必要反驳,我想。再拙劣的哀悼也是哀悼啊。
“我当然不会理解,”我说道,看了着她,又看了看她的女伴,然后目光又收回到这个年轻女人身上,“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们俩都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你们失去了亲人。”棒槌学堂·出品
这个年轻女人停顿了很久,我都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