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注一掷
世凯,徐世昌接着道,“慰亭兄春风得意,位极人臣只在朝夕之间——”不待他话音落地,袁世凯连连挥手插了口道:“菊人兄说笑了。莫说慰亭不敢有此妄想,便他日真的……又能如何?”兀自说着,见心腹爱将冯国璋神色慌张地从垂花门处急急行来,袁世凯戛然收了口。
冯国璋细长脸上满是密密的细汗,边躬身施礼请安,边气喘吁吁道:“大哥,不……不好了……聂……”“慌什么慌?!”袁世凯竭力镇定着自己,冷冰冰地扫了冯国璋一眼,“看你那样,还像个统兵的吗?!”
“小弟——”
“说,什么事?!”
“回大哥,聂士成武毅军、董福祥甘军一部正离小站十里处安营。”
袁世凯不胜瑟瑟夜风价身子哆嗦了下:“外边有什么风声?”
“听说是为防止义和团众窜入京城。”
“操他奶奶个球!防义和团不守着天津,却跑到咱这里来,他这不明摆着——”
“士珍!”
“大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说句话儿,小弟这便率手下兄弟将这些狗娘养的东西一个不剩赶出小站!”
“你说够了吗?!”袁世凯眼中出火,紧握成拳状的双手微微抖着,心中怒火已是一拱一拱往上蹿。然而,眸子移动间见徐世昌忙不迭丢眼色过来,犹豫着又强压了下去。睃眼王士珍,语气沉甸甸地喝道。“大哥,难道——”王士珍怔怔地望着袁世凯,嘴唇翕动着喃喃道,“难道你能咽下这口气……他们这可……”
“闭嘴!”袁世凯睃眼王士珍,干咳了声,脸上怒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芝泉(段祺瑞字),你先拿我帖子去见聂大人,看他有甚需要,鼎力相助。聂大人此番防堵义和团匪众,关乎社稷安危,不得有丝毫怠慢!”
“嗻!”
“好端端的气氛都被你搅了!”袁世凯瞟了眼冯国璋,脸上挂着一丝笑色扫眼周匝,“一场误会,让诸位见笑了。来来来,吃酒吃酒。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嘴里虽自说着,只他心思早已不在了这里。好不容易捱得月上中天,打发了众人离去,袁世凯目光忧郁地长长透了一口气,说道,“菊人兄有何高见?”
“慰亭兄心里怎生想?”徐世昌背着手,立在天井当中仰脸看天,淡淡道,“可觉着咽不下这口气?”“这还用说?!咱新编陆军自打建立何曾受过这等气?!”不待袁世凯开口,王士珍细碎白牙咬着说道,“大哥,荣禄这明摆着信不过你。倘不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击溃,来日必有后患!”
“士珍以为我新编陆军可稳操胜券?”徐世昌悠着步子说道。
“武毅军、甘军与我新军相较,犹如草芥,何堪一击?士珍愿立军令状。只要大哥一句话,小弟率所部便将他们——”
徐世昌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插口道:“士珍老弟,武毅军、甘军这阵子又是添枪又是增炮,实力已远非昔日可比了。即便真打退他们,以我万把新军,不说这举国数百万军队,便京畿驻军只怕便足以将我们化为灰烬!”袁世凯眉棱骨抖落了下:“菊人兄所言极是。”徐世昌抬手捋着颔下稀疏的山羊胡子:“但兵戈相见,新军便非只与此二军交手,而是与举国兵马作战。故唯今之计,只有与其周旋,以期——”
“周旋?怎么周旋?!”
“混账!”袁世凯阴沉着脸怒声喝住王士珍,“菊人兄,你接着说下去。”“聂士成、董福祥二军屯驻此间,说白了,老佛爷放心不下慰亭兄,怕你感恩涕零,统兵进京勤王!”徐世昌咽了口唾沫,语声幽幽道,“新军实力,老佛爷亦有耳闻。局势动荡之际,弃用之间,菊人以为但非万不得已,老佛爷是不忍舍此精锐之师的。故只要慰亭兄坦然处之,与聂、董二军和平相处,新军必保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