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三十
三看着陈溪桥煞有介事的样子,懒洋洋地说。
陈溪桥不语,随手从窗台上的花瓶里取出一枝花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昔日佛祖为众弟子说法,惟有摩诃迦叶见佛祖拈花而微笑,而独得我佛真传。看来,你学得不错。”“过奖。”“好吧,现在你跟我出去一趟。”谢三的目光闪烁。
谢三和陈溪桥悄悄地离开了聆音寺。
他们走的时候,了尘大师还在小庙后面给花浇水。一阵风吹来,把一朵枯萎的花吹散了,失去了色泽光彩的花瓣落满了一地。了尘慢慢地蹲下,一片一片地拣起这些花瓣,细细端详,然后向着谢三和陈溪桥远去的背影,发出了长长的叹息,眼中竟是一片悲悯之色。
谢三和陈溪桥没有回头,像两条在荒野上奔窜的猎豹,向旷野的尽头走去。
“这三百年来,这么多江湖豪杰中,你说谁是其中成就最高的?”谢三忽然问。
“你想说是你自己?”陈溪桥不屑地撇了撇嘴。
“虽然,我一向眼高于顶,却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谢三很认真地说,“我大概只能在这份名单中勉强排进前十名。至少你爹陈六,就能排在我之前。我是司马懿,三步一算,他是诸葛亮,一步三算,只是他的气数已尽,否则我早已是个死人。”“那你说,谁才能在这张名单里,排上第一号人物。”“除了知秋公子独孤一叶,还有谁能当得起这一份美誉。”“你是说三十岁时便建立了天下第一帮会知秋阁的独孤一叶。”陈溪桥的语气里忽然也充满崇敬之意。
“不错正是这个独孤一叶。”谢三点了点头。
这三百年来,对江湖而言,这个知秋公子独孤一叶几乎是一个不朽的传奇。他本是王族的后人,无论琴棋书画都是几百年才一见的奇才,但他后来偏偏却投身江湖,凭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和聪明绝顶的头脑,把整个江湖重新组合了一遭,建立了有史以来江湖上最大的帮会知秋阁,权势和财力几乎连当时的帝王无出其右。但是,这个知秋公子后来却偏偏在自己权势、功名和财富都达到巅峰之际,却把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全部抛下,散了知秋阁,也散了自己一身绝顶的武功,然后便神秘地不知所踪。以至于江湖上人都传言他本就是个天外飞仙,只不过偶尔到人间来玩了一遭。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叫独孤一叶了,”谢三沉吟了很久,才继续说道,“他现在叫了尘。”陈溪桥的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和尚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历。
“你问过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说他散掉的,不过是他的一些心魔。”“唉,没想到这个知秋公子也是个疯子。”“现在你大概明白了吧,人心究竟是多么的奇幻莫测?”
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谢三在村子前面的小桥上停下脚步,桥下潺潺的小溪正在夜色下欢动着。
“从这里往东走,右手第五栋房子,里面住着一个男人,”谢三目光闪动,慢条斯理地说着,“是个小贩,平日里爱贪便宜,不是短斤缺两,便是以次充好,而且还有顺手牵羊的毛病。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此人虽可恶,却还罪不至死。”陈溪桥吓了一跳,慌乱地答。
“但是超度居士一定认为此人该死,所以他会去超度他。”“所以我应该像超度居士一样,去杀了他?”“聪明。”谢三的嘴角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陈溪桥也惨然笑了一笑:“其实你让我出来时,我就明白,你又要让我去杀人。”“你不想?”“我有的选择吗?”谢三注视着陈溪桥,沉默了片刻。
“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我不会勉强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以回家了。”谢三的态度看上去诚恳极了。
陈溪桥不信地看着谢三,直到确信谢三没有骗自己,才猛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