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三个和第四个
天看着他真可怜啊,明明他是心里怕,怕到骨头缝里了,表面还强装镇静,切面时把指头也切破了。我不好说破,只能在一旁替他担心。后来他找我请假,我麻利答应了,还多给了两月工资。这娃儿闷声不语,干活挺实在,我和他好歹搁合一场,多给俩钱尽尽我的心。说句不吉利的话吧,他要真是走了仝大星、陈廉那条路,算是我把花圈钱先头送了。”
这位女福尔摩斯扯起话头,没有别人插话的空儿,不过她挺懂行。知道公安来调查的路数,不等吉中海问,就主动叙述了警察们感兴趣的一些细节,她说刘元庆在拉面馆干了一年,从没和外人联系过,就只过年过节往家乡寄过两笔钱,好象是黑龙江伊春,具体地址不祥。还有一点她感到奇怪:打那个催命电话的人咋知道隔墙电话的号码?都说这几起着火是天罚,是老天爷干的,莫不成灵霄宝殿里也安了电话总机,也能打114查号台!
所有该了解的东西吉中海都清楚了,但他觉得蒙在这个系列死亡案件之上的迷雾更浓了。他无可奈何地离开拉面馆,回到分局。鲁局长说,等着案情发展吧,已通知郑州公安局,待刘元庆去郑州领奖时把他保护起来。
此时刘元庆正住在郑州××路一家小旅馆里,这是由街道委员会用民房改建的小旅馆,深深藏在小巷里,收费低廉,也比较安全。刘元庆赤着上身去伙房提水时,一个四十多岁、相貌粗俗的鸡子上来搭讪,拍着他后背的键子肉说:“多壮实的男人,想不想玩玩?”刘元庆回头阴森森地横了她一眼,吓得她一语不发,赶紧溜走。
晚上刘元庆躺在单间里,目光阴沉地盯着天花板,不能入睡。二十八年的往事,主要是三年来的往事,一幕幕闪现。
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株州市××路的工商行储蓄所被抢劫,死两人,重伤一人,抢走现金120万,那是他和庄大哥一起干的,死的两个营业员有一个是被他捅死的。庄哥教他,走上这条路就别想回头,要心狠手辣,不能留活口!那时他们没料到其中一个女营业员能活下来。他和庄大哥是在郑州结识的,一见如故。他不知道庄大哥的真名实姓,同样庄也不知道他的,他只知道“二兄弟”的家在东北。那次抢线很顺利,庄大哥给他分了三分之一,两人约好再见面的地点和暗号,匆匆告别,临走时两人洒泪拥抱,刘元庆忽然一刀捅在大哥的肝脏!大哥瞪着他,喃喃地说:“你……”刘元庆很快在胸口补了一刀,没让他受罪。
这两刀不是冲动之下出手的,而是经过缜密冷静的思考,说到底,这是依照庄大哥教他的为人之道行事。他不想再干刀头舔血的勾当,可要收山,已到手的40万太少。杀庄大哥还有一个原因很重要,那就是:自己是初犯,没有什么案底,这次抢劫又做得很干净,警方很难查出他来。但大哥是惯犯,难免在过去留下什么尾巴,也难保他今后不再重操旧业。一旦大哥败露,也许会把他引出来。虽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至少,他认得自己的相貌啊。
所以,他决心杀了庄大哥,从此金盆洗手。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风平浪静后把这120万拿出来做个正经生意。记得看过一本旧武侠小说,名字早忘了,说的是一个大盗金盆洗手,远走他乡扎下根来,对外积福行善。刘元庆的这个决定,就是受这部小说的影响,不过小说中那个大盗最终被儿子擒获交到官府——因为他一直在教诲儿子作正人君子。他解嘲地想,好在我还没儿子。
刘元庆把120万分散存起来,在拉面馆中暂且栖身。三年时光平平安安过来了,他已经打算取出钱换一种活法了,谁料想忽然接到个死亡大奖的通知!
已经是深夜,木板隔墙那边传来一个旅客宏亮的唿噜声,天边隐隐有火车哐哐通通的声音,夹杂着广播员带着睡意的报时。刘元庆紧张地思索者,为明天的行动在心中做了一次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