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看到他受过多少苦。我无意冒犯,小姐,但你真的不该这样对待他。”
“你什么意思?”阿贝尔很吃惊。
“我可以说实话吗?”
“不!我现在不想听!”
“但我还是要说,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以贵族的标准来看,阿贝尔并不算是个傲慢的女儿,但除了她的父亲,还没有人,更别说是个仆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惊得一时无语。
“您和我,小姐,”瑞芭飞快地说,“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但我也曾经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满足,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学会取悦别人也被别人取悦。而那种日子在一小时之内突然结束,我才知道生活可以有多可怕,多残酷,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接着,她把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震惊的女主人,包括她的同伴的悲惨命运,以及,凯尔怎样不惜一切,甚至冒着更可怕的死亡的危险,救了她的命。
“穿越疮痂地时,他一直对我说,救我是他做过的最愚蠢、最疯狂的事情。”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问这个问题时,阿贝尔仍然惊魂未定。瑞芭笑了。
“我也不确定。我想,有时候他是认真的,但有时不是。然后,在疮痂地的一个水塘洗澡时——天知道他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我看到了他的背。亨利告诉我他们都对凯尔做了什么。从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博思科神父就对他吹毛求疵,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找茬折磨他,借口越小,神父就越满意——比如祈祷的时候不小心把拇指交叉啦,或是写数字九的时候没有划下面的弯钩。他会把凯尔拽到人前,狠狠打他一顿,他会把他打倒在地,再踢上几脚。然后,他把凯尔变成了一个杀手。”
瑞芭越说越气,而她的怒火此时并不仅仅针对圣殿的救赎者们。“所以,他愿意费心帮你我一星半点都足以令我吃惊,更不用说是拿他自己的命做赌注来救我们。”
阿贝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小姐,我觉得您应该稍稍低下您美丽的头颅,给他他应得的感激和同情。”
现在,瑞芭的动机已经不再单纯了,她开始肆意发泄并享受主人的窘迫了。所幸她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是时候停止了。屋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阿贝尔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用泪水弥漫的双眼四处看看,再看看瑞芭,又四处看看,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此时门被敲了一下,凯尔走了进来。尽管从他离开以后房间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凯尔却丝毫没有察觉。但那份改变却比瑞芭猜想的或是阿贝尔自己感觉到的还要大。天鹅颈公主阿贝尔,美丽无双、最为人所思慕的阿贝尔,她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凯尔背上的伤痕激起的怜悯和同情,还有某种不那么高贵的情感:一种渴望,不期而至,却又十分强烈。脱掉上衣后,凯尔的身体和马特拉兹青年典型的修长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他们也是灵活和强壮的。凯尔的双肩非常宽,腰部却细得出奇,他的体型绝对跟优雅无缘,只有肌肉和力量,就像一头公牛。这身体并不美,没有人会想为这一堆肌肉、筋腱和伤疤塑像。但仅仅看着他,阿贝尔公主就觉得自己身体之中的什么东西漏跳了一拍,不仅仅是她的心。
“噢,救赎者,”野兔凯蒂发出鸽子般的声音,他的指甲轻轻在木桌上划过,桌上放着斯特雷波的淫欲维纳斯金像。他的柔声细语让斯佩普·罗伊十分难受,像是某个可怕的东西正悄悄地爬进他的耳朵。“这可是很奇怪的,”野兔凯蒂盯着金像继续说道,或者说是在斯佩普·罗伊看来,他是盯着雕像的——同往常一样,野兔凯蒂的脸被灰色兜帽遮着,这一点让救赎者深感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