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打量我一下,说:“你干吗?”
我兴奋地随着音乐摇摆身体,提醒他:“你没有喊SUPRISE,但是我有喊啊啊啊。”
他想了想:“我为什么要喊SURPRISE?”
这个家伙真可爱,为了让我感觉宾至如归,过渡自然,他竟然装傻。我大力拍他的肩膀:“兄弟,谢谢你,谢谢你……”
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喃喃诅咒道:“他妈的,拍得老子好痛。”
但小二的嘴一动都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观望一下四周,也没有任何人专程凑过来插嘴的可能性,我因此归结于兴奋过度下的幻听——在我修习心理学的时候,专门研究过会产生幻听和幻觉反应的人类情绪,比如大喜或大悲,大怒或大惊。罗列案例其实毫无意义,因为那个研究最后的结论是:有些人在任何情绪下都会产生这样的反应,俗称精神病;而有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产生这种反应,俗称DEAD INSIDE。倘若这样都可以拿博士学位,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以读书为生?
直到十年后,我才明白过来,当时对我母亲致以亲切问候的那位,是藏在小二左边肩膀位置的那个头。
拍完小二,我兴致勃勃地冲去吧台,吧台里站一个长得很像蛤蟆的酒保,矮矮小小,大嘴巴紧闭,满面是闪闪发亮的红色疙瘩,显示青春期时极为旺盛的荷尔蒙分泌至今心不死。我敲着台面招呼他:“嘿,哥们儿,我新来的,有黑俄罗斯没,来一杯。”
那位酒保听到“新来的”三个字,很明显眼睛里亮光一闪,点点头:“黑俄罗斯对吧,马上。”
他调酒的方式很怪,不需要任何器具,甚至不需要一个杯子,他唯一和全部的工具,就是自己的双手。
摊开来的时候,那只是一双外形还算出众但绝对正常的手,手掌宽大,手指长,合并起来毫无空隙。奇迹是这样发生的:酒保一只手合拢,自然而然成杯状,另一只手随之徐徐往手杯里倒入二分之一俄得克,四分之三咖啡利口酒,适量的碎冰……
没有任何一滴水或酒,从任何一个地方漏出来。更惊人的是,从一双肉手的握杯里,由弱至强,竟然渐渐发出了机械涡轮高速旋转那样的声音,令我击节赞赏,果然专业无敌。搅拌均匀之后,酒保拿出一个装好冰的古典杯,手松开,一整团黑俄罗斯鸡尾酒——绝对是以团作为单位的——缓缓、优雅地沉入杯中,我相信其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已经完美地混合了俄得克的醇,利口酒的微甜和清脆,以及冰的爽。
他把杯子推向我,同时推向我的还有充满探询意味的眼神。这眼神我一点儿都不陌生,当年我学生物的时候,对拿到实验台上的兔子和青蛙,经常都会这样一动不动看上半天,如果其中有一只因此而勃然大怒,对我奋起反击,我就认为它有思想有斗志,一定要悄悄把它揣上溜出实验室,放生了事。
酒保是不是想放我的生,我一点儿不知道,但喝下第一口酒之后,就算他立刻就杀了我,我也虽死无憾。耶稣基督我非你信徒,但如果我是,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这样的酒,这是人之所以活在世上的最有力证据,感谢你老爸创造我们,以及黑俄罗斯。
确信我对酒的狂喜之后,酒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显得青春痘更加闪亮,其闪亮程度在数分钟之后让我隐约想到,酒吧四围其实并无任何灯具,却一直被温柔的红色光芒照耀,犹如半夜两点某个根本没有理发师在场的发廊。我端着酒杯离开吧台,准备做更多的社交尝试,这种尝试在过去十年都以失败而告终,有时候后果相当惨重,但是新的受众仿佛不大一样——对我而言是非常正面的不一样。
社交,在我的字典里意味着寻求异性,我相信在这个词条上,我和全体男性成员共享信息,除了——有些人在寻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