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适吓了一跳。他忙整了一下衣冠,抱拳道:“烦劳了。”
皇帝是在一座偏殿中接见折可适的。
折可适并没有第一次面见天子的人常见的紧张,他只是略有些兴奋,又显得有些遗憾。在偏殿的接见,显得皇帝并不是很重视自己——这自然是正常的,皇帝不可能在礼节上面有多么重视一个边疆的七品武官,哪怕他出身于府州折家。但对于折可适来说,这是让人遗憾的。
“下次皇帝接见我的时候,一定会在崇政殿!”他心里暗暗发着誓。
赵顼也在打量着折可适。
折家的这个后起之秀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双目炯炯,鼻梁高耸,肤色黝黑——以汴京的审美标准而言,算不上一个美男子。但是皇帝分明感觉到这是一个在战场上可以被袍泽信任的男子。
一般来说,臣子在觐见皇帝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会紧张得根本就记不住皇帝的长相,因为抬头仔细观察皇帝,是一种可能导致被降罪的失礼行为。而且,通常来说,皇帝接见臣子,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大多数臣子会感念这种恩德,而致使心情激动,又因为惧怕失礼,而越发的小心谨慎。
在这方面,赵顼有足够的经验,可以颇有心得地判断着不同臣子的性格。
首次觐见就能在皇帝面前既能得体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又能维持自己的尊严,使一切近乎完美地合乎礼节,这样的臣子不能说没有,但始终是少数。毫无疑问,武臣之中,这样的人更是少数。
“不愧是将门之后。”皇帝在心里感叹着。一个世家能持续超过百年,肯定在教育子弟上有它的独到之处。
“熙宁十年的时候,朕曾经让郭逵举荐武臣子弟可任事者,当日郭逵举荐了十余人,其中第一个,便是折卿。”赵顼朗声笑道。他用这样的开场白拉近君臣之间的距离。“当时朕便想,这折可适,不知道是何种人物,竟值得郭逵如此看重。今日亲见,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
“臣一介武夫,岂能当陛下此语,实实折杀微臣。”
“卿无须过谦。国家能有卿这样的人才,亦是幸事。如今朝廷方是用人之际,男儿取功名封侯荫子,正当时也。卿家世代为将,朕方欲倚重。卿当自勉之!”
“臣家世受国恩,虽粉身碎骨不能报万一。国家有事,臣家虽愚钝不堪大用,亦愿为马前卒,替陛下荡平西境!”折可适忙慨声回道。
赵顼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卿有志于此,朕已放心。卿叔父之奏折,朕已读过。其一片忠心,朕甚嘉许。然无论朝廷来日以何人为帅,总须将帅一心,以国事为重。折家乃朝廷素所信任者,莫要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臣家便是陛下之鹰犬,断不敢有违朝廷之令。”
“对折家,朕是放得下心的。”赵顼颔首道。顿了一下,又问道:“朕听说卿是自长安来京?”
“是。”
“特意绕道陕西?”皇帝的话中听不出喜怒。
“微臣奉家叔之命,想看看平夏城大捷与绥德大捷究竟是谁的功劳。”折可适委婉而又直率地说道。
赵顼似乎没有料到折可适如此回答,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卿可看出来那是谁的功劳了?”
“微臣略有所得。”
“何不说来与朕听听?”赵顼笑道。
“遵旨。”折可适朗声应道,“微臣以为,石大人或许做不了一个出色的将军,但却的确是不错的统帅。”
“此话怎讲?”
“但凡用兵者,以正合,以奇胜。打仗有时候不仅仅是斗智斗勇,亦要斗胆略。两军对阵,有时候是需要冒险的。一位优秀的将军,往往便是一个出色的赌徒。以石大人的性格,却是谨慎有余,胆略不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