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大丈夫未立尺寸之功,岂敢言老?!”他自斟自饮,连喝数杯,感怀不遇,竟是老泪纵横。
石越不料竟是这般情形,只得安慰道:“大丈夫建功立业,未必要在疆场。”
“我一生之愿,是马革裹尸,岂愿死于儿女子之手?!”郭逵摇头泣道,“星星白发,生于鬓垂;星星白发,生于鬓垂!”
石越一时默然无语,也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何畏之端起酒壶又给石越斟满,又缓缓给郭逵与自己满了,放下酒壶,双手捧杯,直身道:“石帅……”
石越见他神态,已知其意,也端起酒盏来,苦笑道:“莲舫之意,我已理会得。”
“还请石帅成全!郭公若得为帅,下官敢立军令状,一年之内,替朝廷荡平所有叛夷!”何畏之睥睨道,“恕我直言,下官未知大宋还有何人,胜得过郭公。”
石越暗暗叹了口气,郭逵未必不是一个极好的人选。但王厚自军制改革开始,便倾心归附于他,纵然其父王韶对军制改革一直极为冷淡,王厚却是始终热心支持。其后直至伐夏,石越暗中支持、提拔王厚,而王厚亦感石越之德,在军中颇为维护石越之威信。他与慕容谦实是西军青壮派将领中亲附石越派的代表人物。加意提拔重用西军中的青壮派将领,乃是石越既定的策略。郭逵虽然也坚定地支持军制改革,但他却毕竟只能算是石越的盟友。更何况,石越已与吕惠卿达成妥协。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替郭逵说好话。
“仲通乃国朝名将,若能以仲通经略西南,朝廷可高枕无忧。”石越婉言道,“然圣意既定,只恐某亦无力回天。”他叹了口气,又道,“天意从来高难问。依我看,只怕是圣上已有方略了。再者,若仲通出外将兵,兵部之事,又当属何人?”
郭逵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期望,这时候听见石越婉拒,眼神顿时落寂下来,默然又喝了一口酒,涩声道:“子明不必为难,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不可强求。”
“天下事并未抵定,仲通何必灰心?西南夷只是小仗而已。”石越言不由衷地劝慰道。
郭逵听到此言,嘿嘿干笑了两声,自嘲道:“只怕我等不到朝廷北伐之日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亦是朝廷之福。若用一个六十有三的老将为帅,岂不让人笑话我大宋无人?”
石越听他发着牢骚,劝亦不是,不劝亦不是,只得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酒。
为了保住摇摇欲坠的相位,吕惠卿在局势不利、政敌虎视之下,不仅没有投子认负,反而爆发出了更大的能量。次日,吕惠卿借着在崇政殿讲经的机会,在讲完一篇《礼记》后,便向赵顼说起了平定西南夷叛乱的事,他激烈地批评了枢府效率低下,向皇帝陈述了石越向他说过的方略,推荐王厚与慕容谦二人为益州路经略使、副使。并且,吕惠卿没有隐瞒他曾与石越商议的事情——便如石越所料,吕惠卿故意将他拉下了水。吕惠卿的举荐在无意中迎合了皇帝想要重用、培养年轻将领的想法。王厚与慕容谦的战功与履历,都足以让皇帝信任。而吕惠卿提出来的平定叛乱的方案,赵顼将李宪先前的建议加进去后,也并无冲突。这些都让赵顼对吕惠卿的方案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赵顼也希望能尽快地平定西南夷叛乱,解决这个让他心烦意乱、不得安宁的麻烦——尤其是他觉察到这个麻烦,很可能会影响他朝中脆弱的平衡,引发新一轮的党争之时。又过了一天后,皇帝分别召见了石越与李宪。石越再次坦承吕惠卿曾经征询过他的意见,并且极力举荐王厚与慕容谦。而李宪也表示支持——从私心来说,李宪与王厚在西北的合作还算不错,但熙河、秦凤的宋军,都是王韶留下来的嫡系部队,李宪虽然曾经是王韶的监军、副将,节制这些部队并不成问题,然而王厚的迅速升迁,借着其父的威名,却不可避免地让熙河、秦凤方面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