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士彟之死
,快去啊……”长孙后抚着他背柔声劝道。
李世民依旧呆立在那里,众嫔妃听到皇后说话才知大驾已临,忙转身跪倒,七嘴八舌地啼哭着:“太上皇呼至尊久矣……陛下终于来了……”说话间已跪爬着闪开道路。可李世民兀自僵立,就是不肯迈过门槛;甚至连病榻都不忍直视,默默低下头——他不敢想象父亲要说什么,鸟之将死的哀诉?国家大事的嘱托?抑或是最后的发泄,对他残害手足、篡夺皇权的咒骂?甚至什么也不说,扬起那干枯的手用最后的力气给他一记耳光!
“陛下,快去啊……”长孙后再次软绵绵催促。
李世民却充耳不闻,手扶殿门愣在那里。这位正值壮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帝王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踌躇,虎牢关下的骁勇、玄武门前的果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他无法面对父亲死灰的面庞,无法承受父亲说的任何一句话,毕竟父亲才是大唐王朝的缔造者,而他阴谋篡权将其软禁十年,这是良心的亏欠啊!
“紧急军报……”宫门传来一声呐喊——征讨吐谷浑期间凡重要军情勿论昼夜火速上报。
李世民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倏然转身:“传上来!”众嫔妃见军情紧急,也不敢再催他。
宦官一声接一声传谕,有个军吏手捧军报风尘仆仆跑进宫苑,直至殿阶前双膝跪倒,以响亮的声音奏道:“启禀圣上。四月二十八日,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率师抵达赤水原,先锋薛万彻、薛万钧遭吐谷浑大军伏击,陷入包围。薛氏兄弟以寡敌众,身中数创战马倒毙,犹自奋勇拼杀拖住敌军;我大军赶到反败为胜,生擒敌帅南昌王,获牛羊牲畜数万头。李将军亲笔,向陛下报捷!”
不待宦官转递,李世民快步下阶亲手接过捷报:“好个薛万彻,朕没看错人!”
可激昂的夸赞声未落,殿内便传出号哭——太上皇咽气了。
李世民背对大殿,望着远处冰冷的宫墙,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既觉遗憾,又有一丝轻松——终于结束了,父子君臣十年尴尬,现在他和父亲都解脱了,沉默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让所有恩怨都随风而逝吧……
“皇后娘娘!”
又一声呼喊惊破李世民的思绪,猛然回头,长孙皇后晃悠悠晕倒在宫女怀中。在他心中爱妻比父亲重要得多,见此情形连捷报都扔了,奔上去抱住皇后双肩:“怎么了?”诸皇子全慌了,连滚带爬过来,尤其长孙后亲生的太子、李泰、李治更是焦急。李承乾与李泰一左一右搀住母亲,李治年方八岁,抱住皇后的腰,眼泪都出来了:“娘亲,你醒醒!别吓孩儿!”宫女乱作一团,端水的端水,传太医的传太医。
长孙后悠悠醒转,缓了口气,先摸李治的小脸:“雉奴,娘亲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为儿子擦去眼泪,这才抬眼看丈夫,“妾身小疾不足挂齿,太上皇丧仪要紧。”
李世民立刻吩咐宦官:“上皇晏驾,大安宫疠气太重,速备乘舆,朕要送皇后回宫……”“别!”长孙后微抬素手,轻轻摁在丈夫唇上,“妾身不过后宫一妇人,上皇丧礼乃国之大事,陛下当在此尽孝,岂可因妇人小疾而废礼法?臣妾并无大碍,就在偏殿小憩,天明再过来陪陛下。家翁之丧不可无媳,国之大丧更不可无后啊。”
李世民见她眼窝深陷、唇色如纸,情知绝非小疾这么简单,却只得无奈点头——皇后之言有理。大丧关乎皇家颜面,外间对他父子的议论够多了,这会儿他就是装也要装得像个孝顺儿子!
承乾、李泰欲送母亲去偏殿,长孙后严词拒绝:“你们留下,好好侍奉你父皇。”只唤了两个宫女搀她走。
李世民父子眼望她单薄的身躯晃悠悠走远,心下甚是牵挂,却也无可奈何。太子愣了片刻,才想起该安排丧事,却见弟弟李泰早抢先一步分发孝袍、抚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