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没膝深的水里,弯着腰,不停地晃动着琉琅,干七八个钟头。时间长了,会落下腰酸腿疼的毛病。”陈老板告诫她。
邝秋菊不怕在水里干活,在家的时候插秧除草割稻,不都得弯着腰在水里干活么?“我不怕。我就当这个琉琅女了!”
邝秋菊的能干让陈老板挺喜欢,回屋拿了椰子汁给她喝。两人唠起了家常。听说陈老板来南洋十来年了,邝秋菊向他说了阿爸的事,她阿爸叫邝立冬,也是十几年前就下南洋的:“阿爸很瘦,五尺多高的个子,眉心上还有个红痦子。”
陈老板摇了摇头:“我这来来往往的,遇见的人多,等我帮你打听打听。”
邝秋菊又是一阵谢,心想自己命真好,遇到好人了。
陈老板离开时嘱咐她:“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蚊帐掖好,这儿的蚊子很凶,咬着了容易得传染病。还有,你刚从唐山过来,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冲凉,慢慢把体温降下去就习惯了,要不然会得热病。这是很厉害的病。不少唐山人一到这儿不习惯,就是死于热病。”
邝秋菊点点头,谢了陈老板。
简肇庆和猪仔们一下船就被海关人员关进了一个铁栅栏大门的露天大仓库。
海关人员全都戴着防毒面具似的东西,用英语大声说着什么。简肇庆听明白了,因为每趟船上都有上吐下泻的,怕有人得了虎列疫,所以大家都要接受检查,至少要隔离三天。
脚下的水门汀地面被太阳晒得直烫脚,这三天得怎么过呢?
一个戴面具的官员领着几个穿白衣服、戴口罩的人进来,对着大家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番仔话”,一个番客给大家翻译,让大家集中到房子另一头去冲洗。
猪仔们被赶到水槽前面,一个洋人嘀咕两句,番客突然高喊:“把衣服裤子全都脱掉,一件也不留!”
一条条水龙冲向赤身裸体的猪仔们……
好不容易冲洗完了,大家才穿上衣服,躺在地上晒太阳。
容铁铸笑着说:“我觉得这一冲比刚才凉快多了,地也不那么烫了。可总这么蒸着也不好受啊。”
唐阿泰觉得身上不对劲,跳起来在身上乱挠乱抓。简肇庆告诉他刚才冲他们的水是消毒液,刺激皮肤,又对黄裕达说:“消毒水对你伤口愈合有好处。别抓,要是抓破感染了就不好了。”
三天,简肇庆看着天空出了神,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出现这样的波折。
晚上大家就这样睡在露天地里,成群的蚊子在头顶飞,嗡嗡直叫,大家都无法睡觉了,只好坐起来互相拍打着。
简肇庆用脚踢踢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唐阿泰:“快起来,这么躺着让蚊子咬,明天早上非生病不可。”
“起来也咬,躺下也咬,我,我不想活啦!”唐阿泰两只胳膊乱抡着,他都要崩溃了。
简肇庆想这也不是个事儿,这么多蚊子咬,谁也睡不着,还不如留两个人不睡专赶蚊子,大家轮着来,也许能安心睡上一会儿。这样一说,大家都同意了,肇庆首先带头赶起了蚊子。
阿伍去会馆见龙三,第二天怡保锡矿和马六甲橡胶园的就要来领人,龙三让阿伍和海关通融一下,把爱闹事的那几个猪仔安排到怡保金山沟。那儿的把头管得严,不容易逃跑。老实些的分到橡胶园去,橡胶园管理比较松散。
阿伍走后,龙三又叫来老贾,让他去刀疤脸那里看一看冼致富到了没有:“让刀疤脸一边照顾好他,一边看紧他。别让他跑了!”
“明白。那,阿伍……”老贾提醒龙三。
龙三挥挥手,说自己心里有数。
老贾出门找刀疤脸去了。
冼致富和刀疤脸正在咖啡厅里喝咖啡。冼致富喝不惯,觉得像鸦片似的。刀疤脸牛哄哄地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