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还有糠皮子,加上这些家什,你自个儿也拿不了。”老驴子抱住碾杠又开始推碾子,秋云默默地跟在后面。老驴子问:“怎么没话了?”秋云说:“俺怕哪句话又惹你不高兴。”老驴子叹了一声:“和你没美系,俺就是不愿过小年。对不起,刚才俺还和你动了点态度。”秋云说:“你比俺家那个强多了,他发起火来,上天入地,三天五天不跟你搭腔,还得你给他赔笑脸,他才能消停。”
老驴子问:“一下午怎么没看见他?”秋云说:“咳,那个人不在了,抓劳工害上肺痨,回家死了。”老驴子有所触动:“哦,也是肺痨,那病可不好治。”秋云伤心地说:“他走了,婆婆家嫌俺晦气,俺就一个人支门过了。”老驴子说:“扯淡,什么晦气?那得怨鬼子,怨肺痨。”秋云没再接话。太阳快落山了,两人默默地干着活,只有碾子压着碾盘呼隆呼隆地响。
太阳下山,黄米碾完了,秋云回家打开院门,老驴子挑着碾完的黄米和糠皮子进院门时,叫什么剐了一下,只听“哧啦”一声。秋云问:“咋了?”凑近一看,老驴子军装的前襟破了个口子。老驴子将担子挑到秋云家堂屋门前放下:“妹子,俺该回去了。”秋云说:“别呀,俺给你衣服缝缝。”老驴子说:“不用,队伍上有针线,共产党的兵都会使唤针线。”秋云笑了:“大老爷们儿还会使唤针线?这样吧,你等等。”她说完进了家门,很快拿出个针线板,还有个顶针。秋云说:“用俺的吧,你们的针线肯定不及俺的好用。”老驴子接过针线板和顶针,也笑了笑:“那我就试一试。”老驴子转身走了。秋云查看院门,见一根捆院门的铁丝伸出挺长,她将那根铁丝缠好,嗔怪地说:“剐谁不行?挂队伍上的人!”
一弯残月静静地挂在天上,老驴子来到院门外喊:“屋里有人吗?”秋云走出来:“进来吧,放心,院门叫俺整了。”老驴子定进院子,将针线板和顶针递给秋云。秋云接过来:“咋样,好使吧?”“比俺的强。”秋云查看老驴子军装前襟的破处说:“妈呀,丑死了,疙瘩溜秋,可惜俺的针线了。进来,还是俺给你缝吧。”她拽了老驴子进屋里。
秋云从针线板上取下针线说:“把衣服脱了。”老驴子说:“就这么缝吧。”“这咋缝啊?别别扭扭,扎到你呢?”秋云说着帮老驴子把外衣脱下来。老驴子打量着屋子说:“也该贴张年画了。”“贴了也没人看,你们队伍上咋过年?”“过啥年?明天就开拔。”秋云把缝完的衣服递给老驴子:“看看,缝得咋样?”老驴子瞅了瞅:“好,跟没缝过一样。”“大哥你真会说话。”老驴子穿上衣服。“这一走啥时候还能回来呀?”老驴子说:“难说了。”秋云说:“战场上,枪子不长眼睛啊,自个儿照看好自个儿。”“放心,枪子怕我老驴子呢!”秋云笑着说:“吹牛!把这针线板拿着吧,衣裳破了自个儿缝缝连连,你不说它好用吗?”老驴子不要,两人撕扯着,秋云一下子闪了个跟头,老驴子慌忙扶住。秋云直起身,老驴子想抽回自己的手,秋云紧紧按住。
老驴子说:“别这样。”秋云满脸通红,慢慢松开手。“俺走了,你也照看好自个儿。”老驴子转过身朝门口走。秋云从后面一把紧紧搂住他:“哥……”
事有凑巧,老驴子和秋云的事被秋云的婆婆撞见了,那老太太一手拽着老驴子、一手拽着秋云来到天星的营部外。老驴子说:“松开手,我老驴子不带跑的。”秋云说:“娘,放了他吧。”婆婆说:“闭你那个脏腚!”又朝老驴子,“真可惜你披八路这张皮了。你胆子不小啊,敢糟蹋俺老张家的媳妇!”老驴子甩开那个婆婆,大步走进营部。那婆婆紧跑两步,又抢到老驴子前面,喊着:“长官,长官,八路还有没有王法?”
婆婆一头撞进来对天星说:“瞅瞅你的这个手下。”天星望着衣帽不整的老驴子问:“高有志,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