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娃
然很惊讶,却不是那么生气,只觉得是自己做父母的疏忽,女儿虚岁都二十四了,早就该替他们做主结婚了。古丽想,好的穆斯林应该在婚前守贞,可是她又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和琪曼她爸的为爱痴狂,就不忍苛责。反而是韩国清觉得女儿受了欺负,始终愤愤然,想把占了女儿便宜的臭小子揍一顿才解气。
即便这样,韩家还是兴头地筹备起婚礼来。古丽问白鹏的父母会不会来参加,白鹏却说:“妈妈,我的父母都在老家没有出来。你们就是我的父母。”古丽很确定以前听琪曼说过,白鹏的父母都在土耳其东部的一个城里而且可能会搬到美国去,怎么现在又说留在新疆没有出来呢?再问白鹏,他还是那个留在老家没有出来的答案,古丽就想是自己记错了。而且白鹏告诉她,生的孩子既然要报本地户口,就让姓韩,这让原先一肚子气的老丈人也高兴了起来。
白鹏没有家人,没有钱。可是讲义气的古丽不看这些。她出钱在隔壁租了房,置办了简单家具,做小两口的新房。婚礼就在自家小面馆,来贺的都是教门,长老也来了,虽然简单,古丽觉得这是一个受到祝福的穆斯林婚礼。
这当然不是琪曼心中的梦幻婚礼,可是她与白鹏相爱着,甚至对肚子里不在她这时人生计划中的胎儿,她也爱屋及乌,充满了期待。事实是,韩氏全家都对这个会延续他们姓氏的宝宝充满了期待。待产的琪曼像皇后一样地被父母照顾着,只是她的新婚夫婿,即将升任人父的白鹏却依然我行我素地天天神出鬼没。琪曼理想中的夫婿是时时刻刻都围绕着她,如果她看一眼杯子,他就知道她想喝冷水还是热水的那种男人。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大着肚子,哪也不能去玩的老婆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得无影无踪。小两口连蜜月都没过完,就大吵起来。
住在隔壁的岳母来劝架。白鹏说:“妈妈,琪曼不让我去上学。我一定要大学毕业,才能赚钱养她。”
岳父母对大学很尊敬,觉得是自己女儿不懂事,就数落女儿。
琪曼说:“你听他说谎。他去木栅上课,怎么口袋里有去基隆的火车票?”
白鹏说:“妈妈,那不是我的,是伊利亚的。我借来看看。他去基隆进货,他卖舶来品。我也想卖,我要赚钱养琪曼和小孩。”
琪曼骂道:“放屁!谁会借人家的车票来看?你撒谎也撒得像一点。”
古丽却说:“白鹏要做爹了,想着赚点钱买奶粉也是应当的。”
“奶粉很贵的,”白鹏赶紧搭上这个话茬,涎着脸对琪曼说,“我不要你喂奶。你美丽的胸脯会扁扁的。”他做着有点猥亵而可笑的手势,母女俩就都笑了。
国清做佣工,很少在家。古丽店里忙又不认识字。琪曼原来没怀孕的时候就懒,怀上了就理所当然地更加只吃吃睡睡,拿着歌本唱唱歌,连结婚和生了小孩报户口这些事都交给白鹏去办。等两人生的小女孩都三岁了,白鹏才把读了七年的大学读毕业。他带着孩子和老婆穿着学士服照了一张全家福。然后说他在伊斯坦布尔已经找好了工作:“妈妈,我先回去,那边弄好了住的地方,再来接你们去。”
古丽不想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去,可是也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女,女婿就说等去了,还要带“妈妈”去麦加朝圣。那是古丽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福缘,古丽原先坚决不同意小两口去土耳其的思想就软化了。和丈夫、女儿都再三地讨论,不知道该不该去?这些年都靠她一个小店养一大家子,国清那点工资就够他自己喝酒,古丽想,也许就跟去享享女儿的福?
古丽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出国呢,白鹏已经摒挡一切要成行了。临走他紧紧抱着琪曼和女儿,琥珀色的眼珠一闭,眼泪从浓密的睫毛滚落,大家都很感动。他跟琪曼说:“我走了,你要耐心。不要去找伊利亚,他不好。”然后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