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苑在崇文门便宜坊烤鸭店吃完晚饭,走出来时已是黄昏时分。晚霞染红了天际,远际东单公园的红亭时隐时现。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去匆匆,正是下班高峰时间。两人走上过街天桥,未抵桥中,雨亭看到下面人头攒动,一片喧嚣,仰头向天,残阳似血,周围一片墨蓝,不由得脱口说了句:“魂断蓝桥……”
梦苑一听,心有所悟,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紧紧拥抱雨亭,发狂地接吻。
雨亭恍入仙境,真真感到了人生的妙处。心有灵犀,真是古今中外,读破万卷,描述爱情的篇章层出不穷,情景百论不厌,唯独这一章最是真切。他只疑惑自己在梦中,用手掐了掐自己,竟毫无知觉……
雨亭已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梦苑了,是学业太忙,还是她生病了?雨亭有点不安。他拔了梦苑的BP机号。过了两个小时,他才收到梦苑的电话,她声音低沉、紧张。
“雨亭,吴欢来了,我给你办公室去过电话,你不在。我们住在奥林匹克饭店,他可能在北京呆的时间不太长,出差路过这里,到时候我会跟你联系的,拜拜。”
电话挂了,雨亭感到有点茫然。
这天晚上,雨亭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了。妻子柳堤仍在熟睡,可能是白天工作太忙的缘故,她微微发出鼾声。柳堤的脸庞平静、安详,她睡觉时的样子很可爱,女儿朗朗跟她一样。雨亭再也睡不着了,感到口干舌燥,到厨房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他看着挂钟,夜已两点。他来到女儿的房间,女儿喃喃说着梦话,一只雪白的小脚丫伸出被外,雨亭把她的小脚丫放入温暖的被内。他在女儿可爱的脸庞上吻了一下,轻轻走出来。
雨亭在床上仍然难以入睡,他仿佛看到了灯光辉煌的奥林匹克饭店,看到在梦苑吴欢居住的房间里,在床头灯的暖晕里,梦苑正……
他不愿再想下去,感到一阵心悸,血液涌了上来,痛苦不堪地用双手抓住被角,无奈、痛苦、焦躁、干渴……一起向他袭来。
人间最强烈的最难堪的最撼人心灵的痛苦,莫过于情感上的痛苦。他想起一位哲人说的这句话,真正领悟到它千真万确。
雨亭又一次走进沙龙,这次聚会是在露露办公的名流书屋。一张黑木长桌,几把圈椅,两壁挂着临摹毕加索、高更的印象派油画,变形的人或物,使人眼花缭乱。两侧有一个组合书柜,柜内摆放着《月亮与六便士》、《永别了武器》、《凯旋门》、等文学书籍。
黄秋水、洪强、飞天、银铃、牧牧、老庆等陆续来到,露露和阿毛彻茶倒水,忙个不停。新颖没有来,黄秋水带来一个叫水妮的少女,她是个歌手,目前正在中央音乐学院上学。
雨亭环顾一下众人,发现老庆有些反常,平时发自内心的笑容一扫而光。他神情沮丧,搭拉着脑袋,一个劲儿吸烟,目光呆滞,双眼昏黄,就像霜打了柿子,蔫了。水妮仪态十分安静,有几丝忧郁,一双黑亮的眸子透亮。她来自嘉陵江畔。
牧牧悄悄地凑到水妮的身边,跟她耳语一番,给她看手相。水妮笑了笑,把右手递给他。
“老庆,你怎么了?”露露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噢,没什么,昨晚没睡好觉。”老庆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有点手足无措。
“脸上的气色不好看,盖张纸哭得过了。”
露露说完,从他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此次沙龙的议题是人生诸境。黄秋水认为:“以西方现代那种争分夺秒竞争的生活来说,过去东方人的生活方式就是懒惰;但也正是这种看似懒惰的生活中,有着西方人无法想见,见了又无从获得的境界,这境界就是闲适。”
飞天不同意黄秋水的意见,他认为中国人的特点是勤劳而不是懒惰。
露露建议黄秋水把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