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关于你因公忘私烧伤眼睛的事,材料已经过我的签字上报了,你的处境也许会有点改变。”
“我改造得还很不够,初来那天编铁丝网的时候……”
“事物都是运动变化着的嘛,我们看人不是看一时一事,而是看总体表现。” 郑昆山指了指大石头上的标语,“‘认罪守法,前途光明’这几个字是你写上去的,你也正在这么做着。”
“恳请郑科长多对我进行监督改造。”索泓一神态十分诚挚。
“很好,很好。今天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动?”
“我……您看!”索泓一弯下身腰,用手指摁了摁腿。
“几级浮肿?”
“二级。走路觉得腿上像坠着石头!”
郑昆山皱眉想了想:“这么办吧,今后你别去石灰窑干活了,你会写会画,当个脱产的宣传员吧!”
“不!我值夜班看窑只是劳神,并不费力!”
“发挥每个人的专长嘛!”郑昆山用堂而皇之的理由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进县城回来,立刻告诉主管你们的队长。”
索泓一连忙表示:“郑科长,我不需要照顾!”
“往火车站拉矿石的卡车快开了,我们进城去买点东西不能再和你多谈。你放心,你不去看灰窑,也不会给你吃病号的粮食定量,你还按看灰窑的活儿吃口粮,我可以去通知伙房司务长。”郑昆山匆匆地走了——他紧倒登着两条短短的细腿,向那顶花伞追去——李翠翠正站在一个石岗上,向这儿眺望哩!
索泓一无力地靠到树干上,看着微雨中渐渐远去的花伞,李翠翠对“鱼干”、 “拿破仑”、“恨透铁”、“登倒山”……能产生这么大的摇撼力量,是他所没有料到的。过去,在索泓一的眼里,郑昆山除了不具备“沙威”的体魄和脸型,以及欧洲人的白皮肤外,他就是沙威在中国的投影。不但对犯人和劳教分子来说,他是一块铁,就是对他手下的干部,也绝无宽恕之心。曾经有一个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年轻的劳教队长,他领着一个“流氓队”上山开石的时候,擅离了职守,去山崖崖上摘灯笼红的小酸枣;他一边吃一边往兜里装。突然,在草丛下的石缝里钻出来一条蛇,它蠕动着并不灵活的身子,爬上了这棵酸枣树。接着,一个他从没看见过的奇迹发生了:这条蛇的头伏在树杈上一动不动,之后顺着蛇尾的腹下,爬出来一条状如蚯蚓的黑色小蛇,稍歇几秒钟,第二条小蛇也出世了,第三条……当他数到第十二条落生的小蛇时,他捺不住了怪异之情,便呼喊了一声:“快来看呀!”不一会儿,三十几号劳教分子都围着这棵酸枣树,来观看“西洋景”。
“他妈的,好大的生殖能力啊!”
“这叫高产密植,你懂吗?”
“真他妈的邪了门了,蛇不是只有卵生的吗?”
“大蛇生小蛇,真算开了眼啦!”
“瞧啊!第十八条小蛇了,又钻出来了!”
“一共生了十九条!”
就在这时,一只大头鞋突然踩在那些弓着身子往树下爬的小蛇身上——郑昆山出现了。那头母蛇发觉它的儿女遭到不幸,立刻一反刚才生养时的安闲神态,先是仰起它那三角形的扁头,后是半截身子离开树杈,最后吐出了一条像红绒线般的细长舌头。那些筋骨或脸颊上带着刀痕的“氓爷”,本能地向后退去,郑昆山身不动,膀不摇,就像跑江湖玩蛇的艺人那样,一张手就掐住了蛇的“七寸”部位,另只手提起蛇尾,把这母蛇头朝下地从树上拉扯下来,如同过节的孩子们抖“空竹”一样,把蛇抖来抖去。说时迟,那时快,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这条母蛇的美丽外皮,已经被他剥了下来;他又顺手掰了酸枣树上的一只蒺藜针,沿着它的喉部向下一划,锋利得如刀子般的蒺藜针,立刻剖开了母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