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腹部。那些“龙”“虎”们正惊愣地看着郑昆山的绝技表演时,郑昆山已经用手挤出蛇胆,一扬手将蛇胆扔进嘴里,吞下了肚子。从他在山崖上出现,到他挥手把这条死蛇掷下山崖,总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窝蛇的家族统统报销。不但“龙”“虎”们呆了傻了,就连带队的那位队长,也像忘却了自己的存在似的,直直地看着郑科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郑昆山一声吆喝:“还瞅个啥,现在是劳动时间。”
那些“氓爷”们像恶鬼碰上钟馗一样,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乖乖地溜回了开山工地。那位带队的队长,自觉脸上无光,尾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也想尽快离开这位“黑脸门神”,可是被郑昆山叫住了。
“你先别走!”
“郑科长,你有事?”
“劳动时间,你满山摘酸枣,算啥鸡巴队长?!”郑昆山粗野地骂道,“见了这条产崽的蛇,给它一石头送它归西就完了,还吆呼那些劳教分子来看稀罕!”
“郑科长,这真是一件稀罕事。我只看见过一嘟噜一串的蛇蛋,产在石头缝下的草棵子里,从来没有看见过大蛇生小蛇,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胎生的蛇呢!”那位队长解释着。
“遍地都是,怨你眼瞎!”
“在哪儿?”
郑昆山向山坡上的劳教分子们一指:“这还少吗?”
那位队长脸色陡然红了:“我……是……是说真的蛇!”
“我说的也不是假的嘛,他们不是牛鬼蛇神中的‘蛇’吗?”郑昆山教训那位队长说,“你对产崽的毒蛇都不知道给他一石头,还能管好这些‘五毒’吗?”
那位队长无言而答地垂下了头。
“把酸枣给我掏出来!”郑昆山像训斥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那位队长把酸枣掏了出来。
“把它给我扔掉!”
那位队长向山崖下扔着酸枣。
“现在你可以走了!”
“去哪儿?”
“大院伙房。”郑昆山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说,“像你这号干部,只配去捏窝头!这些能出气的活人,你哪一个也摆弄不了。去吧!”
年轻的队长懵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像山崖崖上的一根树丫。郑昆山扭头走了,到了劳动工地他拿起那位队长用的大油锤,这只锤带起了一片开山的锤声,‘当当当”的音响在高山大峒荡起沙沙的回声……
从这天起,郑昆山在劳教队的铁丝网大院里被神化了,那些“氓爷”窃窃私语说:“喂!你们知道郑科长,那两只眼睛为什么那么毒吗?这家伙常常吃蛇胆。蛇胆是清目的,吃多了就能炼就一双火眼金睛。”于是,“流氓队”里郑昆山又被称之为“蛇胆”。“钟馗”、“门神”;这些“氓爷”馈赠给郑昆山这些绰号,比 “老右”给予他的“鱼干”“拿破仑”“沙威”“恨透铁”“登倒山”的绰号虽然多了一些粗俗的神话色彩,但也不乏它的独特的艺术个性。这就是说,他们比“老右”们对他更加敬畏,因而在“人”的身上增加了“神”的灵光。可是在此时此地,在细雨霏霏的山路上,笼罩在郑昆山头上的灵光不见了,“沙威”式的铁的面靥也抛到九霄云外,郑昆山像另一个世界的郑昆山似的,对索泓一说了正常人对正常人该说的话,引起了索泓一思绪万千。当初,他去石灰窑给他送馒头的事情,索泓一还不敢承认这是李翠翠的作用,因为她充其量不过是个盲流姑娘,高热也难以熔化金刚。今天他才有点相信,李翠翠旋风般地闯进了郑昆山那间屋子后,郑昆山逐渐显露出人的底色——原来他也并非一具不食人间烟火的机器,而是一个血肉之躯。要说他和那些干部存在着不同的话,并非人和机器的差别,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他比他们律己更严,他比他们更爱劳动。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