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灵山的路--和高行健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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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当我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已很为社会上求变的气息所动。高行健在80年代初写的《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和较
晚一些时候出版的《对一种现代戏剧的追求》,以及他的『绝对信号』、『车站』和『野人』等戏剧作品,都是我所熟悉的,那
是那个时代里求变气息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悉尼大学陈顺妍博士 Mabell Lee 翻译的英文版 quot;SOUL MOUNtAINquot; ,今年六月已由澳洲的 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 在
澳洲和新西兰出版发行。一九九七年,我还没有读过中文原著,只从澳洲文学季刊《 》第四期上,看到了陈顺妍
博士的部分英文节译,和她的介绍性论文“高行健的”( GAO XINGJIAN'S LINGSAIN )。80年代末
我离开中国,当在悉尼读到的的英文节译时,已时隔多年,而且还隔了语种。他的东西读来竟是有些神奇。神奇的不仅
是他在小说中的叙述手法,和由这种手法带出的似真犹幻的故事,也是隔了这么些年,和他的作品在这个无法预想的环境里再次
相遇的心境。岁月变迁,人事沧桑,为自己也为别人,总不免有些感慨。
又隔了两年,我去巴黎时去看了高行健。
高行健住在巴黎一个很高的地方。他在电话里说是一栋白色的高楼,塔楼,最高的,像塔一样,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那天我下了火车就开始下雨,他说要穿过的那片公园根本就是个山坡。我湿漉漉喘嘘嘘走上坡顶,脸上眼镜上都是水,果
真,在眼前的水雾中看见几栋拔地而起的巨大高楼。这些楼宇高耸在灰色的天空里,和巴黎市中心的物欲奢华对照,显得孤寂和
苍凉。高行健住在最高的那一栋里,第十八层。当时眼前的景像极富象征,至今记忆犹新,但它喻示了什么,我却并不清楚。
他的室内很空旷,也像窗外看出去的景致。这该是他画画的空间,除了写戏撰文,他的画也非常成功。我们在他的小客厅里
坐下。墙上有一张写意的水墨画,几笔黑墨画成的一个人,斜倚在白色的宣纸上,左下角钤了个小小的红印章。这让我相信,高
行健的行文写作,他富于个人风格的叙述手法,也得益于他的绘画审美。因为他的小说语言流动明畅,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中国水
墨的写意之美,很不同于西画的堆砌塑造。这也反映在他自己对语言的解说里。“我以为小说这门艺术归根到底是语言的实现,
而非对现实的模写。小说之所以有趣,因为用语言居然也能唤起读者的真切感受。”(高行健《给我老爷买鱼竿·跋》)他的这
种论述,可视为中国传统文人画追求笔墨意趣的现代文学版本。
那天在他家,我们不知从何聊起,一聊竟聊了三个小时,他自始至终没有停过抽烟。我想到他那次因抽烟过度,给误诊为致
命的肺癌,至使他抛下一切,跑去西南边区转了一大圈,后来写得了那本。生命里的祸福,竟就这样转换了角色。
坐在他的客厅里,他说今年很忙,五个画展两部戏,一部由别人导,一部他自己来导,还有书要出。我们说了些现代艺术方
面的话题,谈话慢慢转到写作上。高行健说他虽然已用法文写戏导戏,但还是用中文写小说,小说的文字量太大,如用法文写占
据的时间和精力就不堪负荷。说话间,他最新出版另一部中文长篇的样书就搁在桌上。
我们聊了很久,我表示想告辞,但主人却坐在那里没动,继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