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了!”于书田反手一掌推开老瘸,熊他:“你见她跟人干了?瞎掺和个啥呀!惟恐天下不乱!”于书田话声不高。但桂荣这件事,近些天来,是全分场的热门话题,谁对此都敏感着哩。今天赶巧谢平回来,大伙预感准要闹点事出来。于书田那两句话,不胚而走,早让大伙收到耳朵里去了。但等桂荣跟在淡见三身后气喘吁吁地跑近,人圈里便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沉默和轻蔑,但他们还是乖乖地往后捎了捎,习惯地给淡见三、桂荣让出条道。
桂荣感知这异样的沉默和冷蔑是冲着她来的。她结巴着对谢平说:“舅爹和舅妈都在家门口等着你呢……”
“那……你先去见见分场长。我们等你回家吃饭。”于书田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当场去驳桂荣的面子,便这么关照谢平。
“谢平的家在哪达?不在桂荣身边咋会到你地窝子里去了?书田,你也太那个了……”淡见三说着便去于书田手里抓谢平的行李。
于书田劈手逮住淡见三伸来的腕子,出劲一拧,压根儿就没让他沾着谢平的东西。
淡见三没想于书田还跟他动起真格的来了,在恁多人面前,驳了他这位新任副场长的脸面,心里老大不痛快,窝起一脑门火。但此时此地,不便计较。他也明白老战友为那五百块钱憋着性子呢。那天老爷子亲自找于书田谈,叫他思量思量,一个转业战士、共产党员还是别去掺和那什么“货栈”。于书田没听。老爷子的话他都没肯听,况且他淡见三呢!淡见三知趣地缩回手,没露半点声色,只是笑道:“那就看谢平自己啦,到了觉得哪个碗里的饭香!兴许你书田老哥家里的饭能做得比桂荣的还香!”
“香不香,他也住我那儿了。定了。”老镢把似倔的于书田冷冷地丢了一句。淡见三见他今天跟自己真较上劲了,赶紧豁达地一笑:“行行,他住哪儿都行,只别叫咱们谢平老弟睡露天就行。”
果然的,老爷子、大婶都在木台阶下等着他呢。在一边站着的竟还有齐景芳。“你好……”齐景芳勉强地笑了笑。
“你好。”谢平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像见到了一位阔别多载而又时刻在思念的老朋友。他甚至都不想掩饰自己的这种兴奋。齐景芳一离开启龙镇,谢平就发觉,她的走,给他留下的空白竟是那样的广大,那样的绵连,那样的无法填补。他确实为此困惑过,也深深地不安过。他想用对桂荣的回忆来驱散这种空白感,把自己从难堪的困惑、不安以至内疚里解救出来。回忆过了。但那块空白却依然是那样的渺然……甚而至于,越发广漠和强烈。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齐景芳“突然”地产生了这样一种思念。他无法强迫自己中断这种思念。每每走过大同街第二旅社的高台阶门口,他都忍不住要朝里张望。他总觉得她会拖着红拖鞋走出来的。有一次,他还上了后院的小板楼,在她住过的那间客房前不知所措地待了一会儿……幸好的是,在这种种难以摆脱的困惑不安里,他没有像往常做的那样,简单地把自己谴责一通。以后就关死了思绪之门。这回不,他由着自己的思绪飘浮,终于发现,自己在“回忆”中召唤桂荣,但通向齐景芳的却是“思念”。对于桂荣,自己时时忘不了的是“喷任”,为了完成这应尽的责任,他会忘掉自己。但对齐景芳,却认真是一种日渐炽烈的“向往”。这种向往……是邪念吗?他问自己。不。他明确地回答自己。是“突然”被诱发的欲望?不。他更断然地否定这样的猜想。十五年,他和她走着同一条路。他们之间能得到那样一种默契般的了解和理解。这恰恰是在他和桂荣之间没有的。齐景芳不是个够标准的贞洁圣全的女人。但她在生活面前从来不服软。她总想折腾点什么。她总在寻找,像一只小山羊,眼睛总盯着陡峭的岩壁,盯着岩壁上那棵小酸枣树和酸枣树背后那一蓬结满凉粉果的青藤。即便生活有时浑浊,像不可抗拒的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