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伴不识字,其实家里并没有这种高级香烟。
“没有了?”韩玄子说,就喊小女儿,“去,合作社买几包去,你王才哥轻易也不到咱家来的。”顺手掏出一张“大团结”,让小女飞也似地跑合作社去了。
王才明白韩玄子这是在给自己拿排场,但心里倒滋生一种受宠的味道:韩玄子对谁会如此大方呢?韩玄子却劈头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甚大事。”王才说,“你老年纪大,见识广,虽说退休在家,不是社长队长的,可你老德高望重,我们这些猴猴子,办些事还少不得要请教你呢。不知是不是实,我逮到风声,说是队上的那四问公房要处理?”
韩玄子心里一惊:这消息他怎么知道?处理公房一事,是前三天他和队长商量的,也征得大队、公社同意,但如何处理,方案还没有最后确定,这王才却一切都知道了!
“你听谁说的?”韩玄子作出刚刚知道这事的样子,倒问起了王才:
“水磨坊里的人都在说了。”
“都怎么说的?”韩玄子并不接王才的话,他已经明白王才到他家来的目的了。
王才说:
“说什么话的都有。有的说这房早该处理,要是再不住人,过几年就要塌了。有的说就是价钱太高,谁一下子能拿一千三百元?依我看,最有能力来买这房的,怕还是你老了。”
没想王才竟又来了这一下,韩玄子看着那个小鼻小眼的小脑袋.心里骂道:好个厉害角角,自己想买,偏不露头,来探我的口气哩!便说:
“要说买吗,我确实也想买。可这怕不是我想买就能买的事。房子是集体的,全队人人有份。我想,想买的人一定不少,该谁买,不该谁买,这话谁也不敢说死,到时候得开社员会,像咱分地分树那样,要抓纸蛋儿了,你说呢?”
王才说:
“你老这话是对的。可我思想,咱这村上,还没有无房的人家,若买了,一家人就得分两处住。要买了拆了重新盖,这房是半薪旧的,新盖时木料已定,扩大也不行,想小也不能,一颠一倒.还得贴二千元吧,这就是说,一千三百元买了个房基,这样一来,怕又使好多人不敢上手了。抓纸蛋儿,是最公平的。
我来讨讨你老的主意,纸蛋儿要是被我抓了,我就把我原来的院墙搬倒,两处合一个院子,你看使得使不得?”
韩玄子在巩德胜店中喝的酒,这阵完全清醒了。听了王才的话,他哈哈笑起来,直笑得王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末了,戛然而止,叫道:
“如果你能抓上,那当然好呀!你不是要扩大你的工厂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这就看你的手气了!”
说到这里,韩玄子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极关心的样子问道:
“王才,伯有一件事要问你,我怎么在公社听到风声,说你把土地转租给别人了,可有这事?”
王才正在心里捉摸韩玄子关于房子的话,冷丁听到转地的事,当下脸唰地红了,说道:
“公社里有风声?韩伯,公社里是怎么说的?”
“喝茶,喝茶。”韩玄子却殷勤地执壶倒茶。他喝茶一贯是半缸茶叶半缸水的,黑红的水汁儿,王才喝一口就涩苦得难咽,韩玄子却喝得有滋有味:“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这些事哩,现在是农村自由了,可国家有政策,法院有刑法,犯哪一条关咱什么屁事!可活该咱是一个村的,你又是我眼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管吗?你给伯实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才就把转让三亩地给光头狗剩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他现在,并没有了刚才来时的得意和讨问公房时的精明,口口声声央求韩玄子,问这是不是犯了律条?
“你真是胆大呀!”韩玄子说,“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