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良县时,把老部下陈营长和陈阿姨留在这个地方上了,陈营长那时担任县武装部长,是个直性子人。他们之间,自五十年代初就无可奈何地断了联系。
“母亲说起过。”柳璀只是顺话问:“你的儿子呢?”
陈阿姨说,“等等。”她转过头去对里屋的蝶姑说:“姑儿,你先歇一会,就去医院陪你爸。”听到里屋答应了,这才转过来说:“我正要到月明那里去,他在山上的水月禅寺。”
柳璀听说过,此地有一个名胜,南华山上沿山而筑的禅寺,据说是明代留下的殿宇。不过她的儿子在那里做什么?
陈阿姨解释说:“他不是和尚,他在郊区小学当老师,什么课都教,”陈阿姨人显老,说话却一清二楚。“一迁移,小学就解散了,月明就给禅寺的礼品店画画。他该干脆做个和尚算了!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娶个媳妇,我怎么说也没有用!倒是有姑娘喜欢他得很,可是他不感兴趣。”
她斜看了柳璀一眼,打住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阿姨进到里屋,对蝶姑又交代几句,收拾东西,取了个布包小心地放在裤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柳璀想起她没去看过这个南华山的禅寺,就对陈阿姨说,希望和她一起去。
陈阿姨看看柳璀,想说什么的,忽然就高高兴兴同意了。
她们俩走出巷子,沿着旧城往西走。旧城隔一条街就有一两家理发店,比起贫民区那些暗黑肠子似的小巷子,街上有些店,挂着一排排黑又长的老腊肉,一串串血红的辣椒挂在门口,大蒜也吊了不少,倒像西方人防吸血鬼的架式。
那些理发师傅,站在路沿上,从店里倒出的污水沾着脚也不要紧,走过去就盯着路人的头发,价钱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八角钱修理短发,三元钱剪个样式,五元钱连洗头在内。
柳璀害怕他们盯着她看的眼睛,那些人手里的亮唰唰的剪子。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墙或电线柱子上钉有大铁钉,挂有全部理发用具,围巾毛巾颜色可疑,镜子架在路沿石块上,照着街上人七颠八倒。
在一家卖辣子酱酒烟铺子前,陈阿姨停了下来,向柳璀解释,说上山有两条路,一条直路,本来是沿山脊修的台阶,但是现在成了名胜古迹,要买参观券坐缆车,不让人自己走上山。以前她都一直是自己走上去的。“门票加缆车要五十元一个人!”陈阿姨感慨地说,“不是游客,哪里坐得起!”另一条是盘旋在坡上的山路,走车的,绕得太远。
柳璀知道陈阿姨的为难,但她也明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充阔。她只是说,“陈阿姨,你怎么走,我就跟着你。”
陈阿姨想想,说:“那就打个摩托先上山吧。”
从小街出来,就是大街,而且景点的门口就设在街面上,在水位线之下,装修得挺草率,但是朝上看山道,里面有一层层新建的牌坊。明显准备着今后临湖而上。
陈阿姨跟街边等着两个的摩托手说好了价钱,五元一个。她自己戴一个头盔,拿了一个递给柳璀。
柳璀接过头盔,迟疑了一下,决定不看头盔里面如何脏,戴上再说。等柳璀戴好头盔,陈阿姨又叮嘱,等一会抱住车手。
她朝前走两步,又回过来,对后面的车手说:“开慢点,不用紧跟,仔细点。”
摩托车从街边上开出去,从一条沿江公路往上盘旋。柳璀很不习惯这么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腰,但是她只瞥了一眼路边下的峭崖深,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车手一会就开快起来,完全忘了陈阿姨的话,紧追前面的车,甚至从对面下山的卡车小车间钻过去,不过他开得很稳,柳璀不久就忘了害怕。公路伸出城区后,景色就坦荡开阔,一边面临一条青绿的江水,而且空气也新鲜,不时有水气飘落到柳璀的脸颊上。车手问柳璀是做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