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儿爱心的嘛!三十万元,对“3号”来说,是一种象征性的表示。好比别人为他献100CC血,他给予别人点儿营养费。一个幸福的人,体内XF元素太多了也不利。你自己昨天夜里,不是就叫喊自己幸福得不知该把自己怎么办才好么?奉献给别人一点儿,如同放一次血,也是一种必要的疗法么!绝不至于影响到良性循环的……
于是,他开始对我进行测谎实验。首先无非是按照惯例,问性名、姓别、年龄、职业、婚否等等。和审讯差不太多。但接下来的问话,则的确是对一个人诚实与否的严峻考验了。尽管监看仪器的小悦已经对它做了手脚,但我还是不敢撒谎。“你对漂亮的女士们常想入非非么?”。“你产生过抢银行的念头么?”。“一方面是很贵族,但又为富不仁,荒淫无耻的生活;一方面是很清贫,但又不乏欢乐,也颇受人尊敬的生活,你其实更喜欢哪一种生活?”。“一个是心灵美,但其貌不扬的女人;一个是蛇蝎心肠,但美如天仙,而且富可比国的女人,如果她们都向你求爱,你愿接受哪一个,拒绝哪一个?”。“你会为信仰、正义、真理而牺牲生命么?”。“如果死你一个人,可使一些妇女和儿童免遭悲惨的灾难,你肯于去死么?”。“如果在战争年代,你被敌人俘虏了,敌人逼你供出你亲密的战友,你能做到宁死不屈么?”。“在几百万的诱利之下,你愿作伪证么?”……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那是我平生最为诚实的一天。
原来说真话绝对的并不是一件难事。无非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便怎么说罢了。我竟有点儿搞不明白我自己了,以前为什么就那么爱说假话那么不爱说真话呢?也有点儿更加困惑于这样一个事实了——为什么许许多多的人都那么爱说假话都那么不爱说真话呢?难道我们已经进入了这样的一个时代——每一个人每一次诚实的表现,至少需要七万五左右的奖赏么?或者只有在面对测谎器的情况下才行?
我每说一句真话,小悦就举手作一次“OK”的手势。看起来她是在对教授作那种手势的。但我心里相当清楚,她分明的是在以手势对我进行鼓励。为了共同的目的,我们两个人的意志必须高度统一,必须拧成一股绳啊!幸亏有她一次次对我进行鼓励,否则我也许不会一味地诚实到底。说真话虽然并不难,却非常之令人害羞。
测谎终于结束。我和小悦都将期待而又忐忑不安的目光投向王教授。
教授不理睬我们,久久地翻阅着他亲笔所作的记录。
他的久久的沉默,使我和小悦内心里的忐忑不安每秒钟都增加着。
小悦终于忍不住,语调怯怯地问:“教授,关机吧?”
教授缓缓合上记录,看看我,看看小悦,点了一下头。
于是小悦将测谎器关了,罩上了布。
教授则开始踱来踱去。
我也忍不住地问:“教授,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教授在我面前站定,凝视着我说:“是啊,该给你个说法了。第一,我以郑重的,科学的态度作如下结论,你的确是一个诚实的人。”
小悦立刻向我投来惊喜的一瞥。
教授接着说:“第二,一个诚实的人声称他是一个幸福的人,那么他的幸福,乃是完全可靠的了。也就是说,你的背心,可以被认定为‘XF’背心。”
我也大功告成地笑了。
“第三,本教授不需要你的十五万元的捐助。不不,这么说不对,需要还是非常之需要的,只不过本教授现在庄严声明,坚决拒绝你的十五万元的捐助……”
我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种毫不动摇的,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情。正因为我看出来了,才假惺惺地说:“教授,您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支持您的伟大科学实验的诚意,那是天地可知,日月可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