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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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不信任我们?”范文博微笑地说。
“我不是指范老爷和蓝老爷你们二位。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如果我怀着有一丝丝这种想法,那真是连一条知恩图报的狗都不如。”她格格地笑着。她懂得如何和高级绅士应对。
范文博赞许地说:“这就对啦,不过也别恭维我。你可敢和我在同一间屋子里过夜?”
“敢。”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个斯文人喽?”
她皱眉:“您真会寻人开心。书又读得多,我不能跟您咬文嚼字。我说您是个道道地地的斯文人。”
“你真不害臊,人家姑娘累了一晚上,想要吃顿饭,你偏跟人家耍嘴皮子。”蓝如水对范文博说。
“谢谢您,我不会这么说的。打从咱们来到西安,真多亏遇到你们。一个女孩子家,可能会有更坏的遭遇。如果我们连一个善意的小玩笑都开不起的话,那还不如放弃这一行呢!我只后悔没有像你们一样读那么多书。”遏云说。
“你认得多少字?”
“很难说,应该有几千个字吧!”
“真的?”蓝如水很惊讶。
“咱们要读轶事野史,也要读原文正史。总要认得几个字嘛!过不久你认出了这些个字,就会知道出现的老是那些个字。”
“你会说几篇书?”
“大约有五十篇。”
“你记性一定很好,才记得牢里面的每一行每一页。”
“那是我们的饭碗嘛。我不懂你们读书人怎么会一本接着一本地写书。话都被古代圣贤说完了,你们怎么还有这么多好说的呀?”
范文博正咬着一块南京板鸭。五加皮暖和了他的肠子,美味的鲈鱼抚平了他的舌头,润润的鸡翅濡湿了他的喉咙,他觉得好轻松、好舒服。
老崔又斟了一杯酒。他举杯说:“敬范老爷,刚才说的话我可是认真的哟!遏云,敬你干爹一杯酒。”
遏云啜了一小口,就放下酒杯:“您知道我不会喝酒嘛!真的不会。不是心里不愿意,是舌头不肯听话。如果要我喝茶,我就干三大杯以表敬意。”
“等一等,如果要做范老爷的干女儿,你就应该站起来,行三个鞠躬礼。”她爹说。
她侧走挨近范文博,两手贴着身体,深深鞠了三个躬。
敬完了礼,她走回座位,举起一个茶杯,连续倒了三杯茶,一杯接一杯地喝完:“干爹,我敬您。”然后把空杯子拿给每个人看,高高兴兴坐下来,毫不拘束。
“照规矩遏云应该到您家,让您在她头上放一根红线。”她爹说。
蓝如水斟了一杯酒,起身后简洁地说:“敬遏云!”
姑娘很快地看一眼。
“你应该夸奖我这干女儿。”范文博说。
如水皎洁、灵秀的脸孔在灯光下微微发红:“我没什么话好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世上只有一个遏云。你不能把百合花给镀上金吧?”
遏云快乐地对他眨着眼。她真的喜欢这句恭维的话。她在享受着工作上的成就,现在又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了。
***
蓝如水为遏云的清新活泼、文雅和纯真交织的气质倾倒。在巴黎的时候,他和一位花店送花的女孩同居。那个女孩子继续在花店里工作,他很佩服她的独立性。回到中国以后,时髦的女性令他倒尽胃口。他一直在寻找一位风趣、有灵气,又不依赖男人的女孩。他对一般的社交活动感到厌倦和不适,于是他深居简出。他设法在四周环境中追求美感。他一直认为穷人比较真诚。他所受过的艺术训练使他能够在街头衣衫褴褛的姑娘身上看到圣洁的本质。如今,他崇拜遏云头部美丽的造型、柔软的身段,所有灵活率真的姿势以及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