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腐蚀了
同学念一遍,奇文共赏嘛!——不幸岳父命归西,——韦老师开口刚说,除我,全班女生的脑袋刷地扫向了男生,再等韦老师念完,全班吵得不亦乐乎。
“唐小丫,在你们村,女婿对女儿的爹妈用什么称谓?”韦老师问我。我说:“我们村叫外父、外母。”韦老师沉吟了一下,请魏丰燕回答管丈夫的父母叫什么?“死公公死婆婆,”魏丰燕张口就来,惹得男生个个龇着黑枣牙、虫吃牙,质问魏丰燕一身肥膘哪里来?“你们难道不懂羊肥卖价高的道理?”接着,魏丰燕又控诉她婆婆早晨只给她一罐糊糊、十个山药蛋的罪行。
韦老师说:“一种倾向总是掩盖着另一种倾向,披着羊皮的狼比起披着狼皮的羊哪个立意更高、危害更大?”再等男生,女生吵得几乎要打起来时,韦老师宣布之所以放小侉子一马,是小侉子的顺口溜编得还尚可,然后他又宣布课堂造句现在开始……“男女生各选三人,分别用:最……最……,宁可……也不……,其实……干嘛……事实上……——造句打擂,女生输,扫一个月教室,男生输,扫半个月教室。凭什么?女生们不服,韦老师说就凭我要告诉你们公平是相对而言的道理。”
康德一说:最好是男人,最坏是女人。但宁可不娶媳妇,也不妥协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干嘛认真呢,事实上传宗接代是必要的。王有富说:最怕自己新婚丧妻,最喜女人蜜月守寡,宁可去体恤,也不承受体恤。其实,干嘛要在意体不体恤,事实上我们的温饱尚成问题。
陈皮实说:最美的女人肉乎乎的,最丑的女人板筋筋的。宁可把女人当熊一样抱不起,也不把女人当书一样捧读。其实穷讲究干嘛,事实上能娶上媳妇就挺不赖啦。
男生们刚造完句,韦老师就把脸放了下来:“境界,境界,你们的境界在哪里?”接着,韦老师说:“喜城中学表面上办得很像我国古代的书院,受节制但不干预教学,老师授课自由,事实上是无课本,教研久废,临时凑来一帮老师,各怀各的心事,各忧各的处境,说不定哪天要出大乱,老师的命运如风雪中的羊群,还求同学们体谅,别留下口实。我们这些身为教师的,责任是课讲有程、训迪有法、赏勤罚惰、作成人才。你们这些贵为学生的,都是好出身,既然来学习,就尽量不要再把农民的习气带进课堂,就尽量要学习羊,在哪儿都能找到它要吃的青草。”紧接着,韦老师讲“雄浑”,释“高古”,道“绮丽”,言“典雅”,将这些词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意境范畴逐一宣讲,变相获得批评的同学们听得惭愧、专心,再等韦老师声称一个好的名词就是一个好人的追求和向往时,同学们都明白了韦老师的良苦用心,教室静得只有韦老师的教导声:“所有平凡都是不平凡的牺牲。譬如雄浑:具备万物,横绝太空,荒荒岫云,寥寥长风……”
……两节语文课上下来,是体育课。小程老师先告诉了我江远澜结婚了的消息,“是么?”我表示怀疑。“就是今天早上他亲口说的,他还要我保密。”小程老师说道。“那你干嘛要告诉我呢?”我这么一问,小程老师也纳闷:“是啊,我干嘛告诉你呢。你什么时候再去看阿琪?”小程老师所问非所答地对我说:“情形看来不妙,接替方向明的人到了,听说是个造反派,郝老师悄悄和我嘀咕说那人是个笑面虎,在罗文皂公社蹲过点。口碑不好。”
我很想问小程老师哪来这么嗦,之所以忍住了,是魏丰燕急急慌慌地把我拉到一旁,递给我张便签,我打开来看,见上面只有五个字:你要倒霉了!
只有这么一行字,还无落款,笔迹也不认识,我也没想太多,就跑到校办工厂参加拆洗旧电机的学工劳动去了。魏丰燕追着问我为什么不参加体育课锻炼,我瞅着她油桶圆的形象说:“体育锻炼和劳动锻炼都要出汗、用力,能差到哪去呢?”魏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