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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心怀恬淡。虽然在这里已住了十二三年,可是他几乎跟邻居们全无来往。这也许是他的安分守己,无求于人的表示,也许是别人看他学识太深而不愿来quot;献丑quot;。瑞宣本来有机会和他交往,可是他——瑞宣——因不愿quot;献丑quot;而没去递过名片。瑞宣永远愿意从书本上钦佩著者的学问,而不肯去拜见著者——他觉得那有点近乎巴结人。
瑞丰常常上牛宅来借电话,瑞宣今天是从牛宅迁来以后第一次来到四株柳树底的大门里。
老二借电话,而请哥哥说话。电话叫通,蓝先生刚刚的出去。
quot;不过,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quot;从牛宅出来,老二对大哥说。
quot;慢慢的看吧!quot;瑞宣不很带劲儿的回答。
quot;那不行吧?我看无论怎着,我得赶紧另找事,不能再到学校去;蓝小子看不见我,也许就忘了这件事!quot;quot;也许!quot;瑞宣看明白老二是胆小,不敢再到学校去,可是不好意思明说出来。真的,他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其中的最现成的恐怕就是:quot;这就是你前两天所崇拜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quot;或者:quot;凭你蓝东阳,冠晓荷,就会教日本人平平安安的统治北平?你们自己会为争一个糖豆而打得狗血喷头!quot;可是,他闭紧了嘴不说,他不愿在老二正很难过的时候去教训或讥讽,使老二更难堪。
quot;找什么事情呢?quot;老二嘟囔着。quot;不管怎样,这两天反正我得请假!quot;
瑞宣没再说什么。假若他要说,他一定是说:quot;你不到学校去,我可就得去了呢!quot;是的:他不能和老二都在家里蹲着,而使老人们看着心焦。他自从未参加那次游行,就没请假,没辞职,而好几天没到学校去。现在,他必须去了,因为老二也失去了位置。他很难过;他生平没作过这样忽然旷课,又忽然复职的事!学校里几时才能发薪,不晓得。管它发薪与否,占住这个位置至少会使老人们稍微安点心。他准知道:今天老二必不敢对家中任何人说道自己的丢脸与失业;但是,过了两三天,他必会打开嘴,向大家乞求同情。假若瑞宣自己也还不到学校去,老人们必会因可怜老二而责备老大。他真的不喜欢再到学校去,可是非去不可,他叹了口气。quot;怎么啦?quot;老二问。
quot;没什么!quot;老大低着头说。
弟兄俩走到七号门口,不约而同的停了一步。老二的脸上没了血色。
有三四个人正由三号门外向五号走,其中有两个是穿制服的!
瑞丰想回头就跑,被老大拦住:quot;两个穿制服的是巡警。那不是白巡长?多一半是调查户口。quot;
老二慌得很:quot;我得躲躲!穿便衣的也许是特务!quot;没等瑞宣再说话,他急忙转身顺着西边的墙角疾走。
瑞宣独自向家中走。到了门口,巡警正在拍门。他笑着问:quot;干什么?白巡长!quot;
quot;调查户口,没别的事。quot;白巡长把话说得特别的温柔,为是免得使住户受惊。
瑞宣看了看那两位穿便衣的,样子确乎有点象侦探。他想,他们俩即使不为老三的事而来,至少也是被派来监视白巡长的。瑞宣对这种人有极大的反感。他们永远作别人的爪牙,而且永远威风凛凛的表示作爪牙的得意;他们宁可失掉自己的国籍,也不肯失掉威风。
白巡长向quot;便衣quot;们说明:quot;这是住在这里最久的一家!quot;说着,他打开了簿子,问瑞宣:quot;除了老三病故,人口没有变动吧?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