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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儿全都静默着,没人再接渣儿。
大狗熊把烤熟的野兔取在一旁,摸出短烟袋,装上一锅叶子菸,默默的吸起来,一亮一亮的烟锅间的红火映着他紧皱的浓眉。“开心逗趣全是假的。”他在寂静里自语说:“我它妈说句扒心话,我它妈压根儿就没真……乐……过……一条命吊在盐车把儿上,今夜是你的,明早就不是你的,黑枣碰上脑袋,翘着屁股啃野草,碰得好,有人捐口薄皮材,不然,只怕连根骨头也填进狗肚去了……啥好乐来?当年双枪罗老大那样英雄法儿,现今也只落一堆黄土罢了!”“你这人就这么阴晴不定,”石二矮子说:“你也就甭说这些丧气话,大伙胃口全叫你说倒了!”
“我自言自语也犯法?”大狗熊翻白两眼说:“你甭那么小心眼儿,我并不真想分你一
条兔腿。”
飘摇的火焰慢慢稳住,风停了,沙也静了,寒气丝丝朝下落,落在人的脊背上,使一圈就火的人,不得不尽量蹲得离火近些。而关八爷和雷一炮俩人离开火堆很远,关八爷两手背抄在貂毛皮袍的袖笼儿里,沿着七棵柳树周围踱着方步,雷一炮横抬起一只袖肘,搁在弯腰老柳的低矮的叉枝上,一只脚勾住腿肚儿,朝远处的黑里乜望着。
“月亮出来了,八爷。”雷一炮说:“我觉得这些日子天有点反常,照理是前夜降浓霜,二天该是响晴天才对,怎么夜夜落霜,大早却又阴起来的?”
“湖荡地,地势凹,水气多,”关八爷说:“在这儿,气候是不按常理来的。老哥,人在这儿也一样,当年咱们在这儿靠腿子,原以为天荒地远,谁也没料着缉私营会大队跟着踩下来。”
“我懂得八爷您的意思。”雷一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