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敌人
细检查之后,你会发觉在下一页,如果继续下去
就应该有洞的地点,纸质有一点剥蚀。在我现在所提及的这本书上,那情形
简直就好似竞走一般。在最初的十页上,较弱的虫都被抛落在后面了;在第
二个十页上,参加的还有四十八名,而这数目在第三个十页上就仅剩下三十
一名,到第四个十页上则仅有十八名了。在第五十一页上,能继续支持的仅
有六只虫。在未到第六十一页之前,乃是两个坚强的饕餮家所作的各不相让
的竞赛,各人都钻了一个相当大的洞,其中一个乃是腰圆形的。到了七十一
页,他们紧张竞争的情形还是一样,第八十一页也是如此,在第八十一页上,
腰圆的一个放弃了,圆的一个则再多吃了三页,在第四页上离开了。于是这
以后的书页都是完整的,直到从后倒数过来的第六十九页上有一个虫洞。从
这以后,他们逐步增多以至卷末。
我举出这本书为例,是因为它恰巧在我的手边,但是有许多书虫所吃的
洞,比这本书中的任何一个都更长;我见过有几个洞穿了两三本书,从封面
以至底面。舍费尔书中的洞,大概是 Anofium Pertinax 的工作成绩,因为
它仅从前后两边进攻,书中部是完整的。这书的原来封面,必是用真木板的,
书虫的攻击必从那里开始,贯穿前后木板之后,然后穿入书中。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参观牛津的鲍德莱安藏书楼,那是一八五八年,邦特
奈尔博士正是当时的馆长。他十分好意,给予我一切便利,任我研究那收藏
非常丰富的“卡克斯顿”版,因为这正是我的参观目标。当我翻阅一包黑体
字版本的碎片时,这曾经放在一只抽斗里已经很久了,我发现一只小小的蛆
状幼虫,我毫不思索的拈起来抛到地上,用脚去践踏。不久之后,我又发现
一只,是一个肥胖的发亮的家伙,大约有三分长,我于是仔细的将它保存在
一只纸盒里,准备观察它的生活习惯和发展情形。看见邦特柰尔博士走近来
了,我便招呼他来参观我的猎获品。可是,当我刚将这曲扭着的小东西放到
皮面的书案上时,博士大拇指的大指甲就降临到它的身上,于是案上一缕湿
痕就成了我的全部希望的坟墓,而这位著名的版本学家,一面将手指在衣袖
揩拭着,一面这样说:“哦,是的!它们有时是黑头的”。这倒是一件值得
留意的事——昆虫学家的新资料;因为我这小东西的头部是又硬又白而且发
亮,我始终不曾听见过有过黑头的蠹鱼。也许鲍德莱安藏书楼的大批黑体字
版本同这异品有若干关系。不过,我所见的一只乃是 Anobium。
我曾经很无情的被嘲笑过这可笑的意念,将一只吃纸的虫藏在一只纸盒
中。哦,这班批评家!你们还不知道这种书虫乃是一种懒惰的害羞的家伙,
一旦“被禁”之后,要经过一两天始能恢复食欲。更有,它颇有自尊心,它
决不肯吃这种将它监禁的有光的劣质的抄写纸。
至于我已经提起过的那部卡克斯顿的《我们圣母的生活》,其中不仅有
无数的小洞,在书页的底下更有几条很大的蛀槽。这是很少见的现象,也许
是: Der—mestes Vulpinus 的幼虫,一种庭园甲虫的成绩,因为这家伙
是非常贪食的,要吃任何干燥的木质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