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白杨树
不管那是什么。
里外间,两间小屋,都安顿好了,N住里间,母亲住外间,不多的家具安排得很紧凑。看样子还不坏。两个年轻的大学生站在门口往那屋里看,看他们平生的第一回创作。光线渐渐地昏暗了。因为匆忙中忘记买灯泡了,少女N点起了一支蜡烛。三个人围着那烛光坐下,开始吃冷面包和一条冷熏肠。
N的母亲说:“这倒很像是一次圣餐。”
N的母亲说:“确实像基督徒们说的,感谢主赐给我们食物。”
N的母亲说:“好像还应该有一点地音乐,是吗?”
N的母亲说:“要不要我给你们弹支曲子?”
N说:“妈,你累了。”
F说:“要不,放张唱片吧?”
N把电唱机端出来,随便捡了一张唱片。我想,也许正巧就是画家Z最喜欢的那一张——天苍苍,野茫茫,落日如盘异地风烟中的那激荡的歌舞,那近看翩翩远闻杳杳的歌舞
三个人啃面包的速度都渐渐放慢,目光都盯在那一点摇动的烛光上。N的眼眶里,两团晶莹的东西一点点涨大。N扔下面包,跑上阳台。
“别,别管她,”N的母亲把F按在椅子上:“到现在,她一直都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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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想起点亮那支蜡烛,是另一个夜晚,是母亲不在家的日子,母亲去西北探望父亲却终于没有见到父亲,是她在回程的列车上泪水不干的那个长夜。酷热的八月,暑假的最后一天。
N不像O或t那样胆小。F不像R那么胆大。
两间房子没有独自的卫生间。
F来时,里屋门关着。
“喂,我能进来吗?”
“哦,不,等一会儿,我洗澡呢。”
F心里一乱,但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等着。
“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就是来给你送晚饭的。”
“什么呀?好吃的吗?”
“但愿你会认为是好吃的。反正,反正总比煮挂面强吧。我可不想再跟你一起吃那玩意儿了。”
“那你就赶快去找一个会做饭的吧,跑这儿来干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里屋传出水声和笑声:“老天爷,你要是能有一点儿幽默感,说不定我现在就想嫁给你了。”
F的心嗵嗵地跳,哪儿还去找幽默感呢。现在,现在,现在……F坐在那儿设想着N的现在,现在,此时此刻,N 的美丽动人……但设想不出,或者是不敢相信,觉得生理学和解剖学上那些烂熟的名词和形象不能与她符合,对她甚至是亵读。还谈什么幽默呢。他坐在那儿一声不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N会窥见他庸俗的欲望。
“喂,你走了?”
“哦,没。什么事?”
又是水声和笑声:“我还以为你走了,或者死了呢。”
远远的,在很远的地方,一只白色的鸟正朦胧地舒展翅膀。
“喂,我真想去游泳。可惜这附近哪儿都没有个能游泳的地方。”
“你知道吗,小时候在澡盆里我就学会游泳了。爸爸把我按在水里,说游吧,把我吓得直哭。”
“那时候我们在南方。南方,我跟你说过,到处都能找到可以游泳的小水塘。我还记得我和好多小男孩儿、小女孩儿在小水塘里游泳,一丝不挂可真痛快呀,累了就趴在池塘边晒太阳,热了就又跳到水里去……”
南方,那只白色的鸟儿鼓动翅膀,起飞了,在暮天中,在青年医生的心里和身体里,一下一下扑打起翅膀。
“有一次我和爸爸妈妈到山里去玩,住在爸爸的一个朋友那儿,那个朋友是看林人。晚上我躺在床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