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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牛仔裤扒紧穿到胯骨,敞开钉 扣,上身裸空套件黑色皮背心,引爆人人想去戳戮他肚脐的火热欲望。我跟他,就做了,在沙滩 废置的碉堡里,遥遥嬉水声可闻。海洋,陆地,耀白框在碉堡方洞似一页月历。散後,我折返人 群,脚力绵绵,一高一低踩在滚烫沙里像在女人软陷起伏的身上行走。我回目遮住太阳,见他跃 入浪头冲湿全身衣裤,亦走回人墓,沿海浪线走。他看向我这方,我们在各自远离的视线中很快 变成了点状。
也可能,他是一口棱线分明红润透了的嘴唇。红唇的红,太异色,只属於一种,德古拉刚吮 过人颈的嘴,两片红汁。因此我们相互亲吻,吸吮,我就像是血液源源不绝流入他嘴里的遭受著 噬虐而我任凭之,华丽的放逐掉生命。
也可能,他是一股十分阴柔的香氛。吧里,他溢散著柠檬、橘、佛手柑的前味,他似乎害怕 被漠视或搁置了,频频上洗手间补香水,我少见这样没信心的人。他散著中味茉莉、迷迭香、梅 子,後味则融入一片橡木苔、岩兰草、檀香的浓浓绿野中。他将我顺倒於床上,手指阖闭我目, 开始抚拨乐器般灵敏操纵我。呵他三阶段的熏人香调,奏著快板长笛,随之以奢逸钢琴,遂续出 沉郁的低音合唱。
他是钉鞋的稀里哗拉响,使我缅怀起蓓蒂戴维斯她最痛恨像猫一样的鞋子,她要别人能听到 她的脚步声。卸去了重金属服饰配件的光身,项上,腕上,奴隶般全著铜银环扣,链牌。过程中 银铛碰撞,激起一切关於刑具,捆绑,鞭笞的无明邪淫之火,驱出了连我自己也羞耻相认的意识 暗影,那个拖在人类背後无形大爬虫的尾巴。
他是深层肌肉按摩法调理出来的比松阪牛肉还嫩,还轫的肉。他用KAMA SUtRA系列 之爱油,涂满肉身。系列之海底宝藏,沐浴沙让一缸清水化成土耳其蓝,让水变厚,我与此肉缠 抱其中如在清腻但不沾身的泥里,品尝KAMA SUtRA,业经,古老印度的性滋味。
他是BANANA REPUBLIC服装海报上又酷又凄迷的美少年。是李维牛仔裤SIL- VER tAB广告里那名头发梳齐,裸身只穿一条牛仔裤的俊男。是荒诞白日梦里的对手,共赴 想像所可拓达之边境。
他是我们时代的詹姆斯狄恩。
维斯康提啊,其黄昏三部曲,我与阿尧仅能看到的,纳粹狂魔。我们跑去板桥一家小戏院看, 改名叫纳粹女狂魔,剪得不知伊於胡底,并插播一段瑞典性爱集锦。他是——阿尧到了纽约连连 寄信寄卡片来,天啊他看到了完完整整一刀未剪的纳粹狂魔!片中一群褐衫队同性恋士兵遭射 杀。他说,我们都被骗了。他在文化震撼时期,信上最常讲的话。他在一堆中英夹杂的乱麻字裹 偷渡一句英文,知道吗,我们被骗了三十年。
他是偷渡到大银幕上正大光明放映著的殉情记,罗蜜欧李奥纳怀汀。他瞬秒便逝的床上裸臀, 痴纯美貌,在我们立即学会了哼唱的主题曲中衣再现身。我们的卧底者,伪变代言人。
他是服食了什么药物之後的亢奋持久力,不眠不休玩,通宵达日赤不能射出,吊乏体疲,精 神却昂扬。第一道晨光钻进屋来,照见惨白面容上一层青气,霜柿的唇裂开殷红肉褶,下眼睑一 抹泛红血光勾勒至眼尾,酷似歌舞伎化妆。
他是一双浓浓睫毛覆远见不著眼珠的眼睛,不时自那密藏的丛隙里闪动星芒。我感觉到芒刺 在背,回眼迎接,它又不在了。我决定起来去追索,经过旁边擦撞其身,并无回讯。地方就那麽 大,转过来折过去,时隐时现,迂回如天体迷宫,且有人借酒狂癫来啃我肩膀,我只一心一念要 缉捕那星芒。骤然,星芒迤逦而去,我措手不及,著慌跟出。我身陷五里雾海,见不到任何座标 指引去向。我乱走乱走,走入一区工程警示帜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