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生的阵痛[之一]
的服从我的父亲?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或许这就是行为的惯性吧。
在我连话还说不清楚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了。从小自己睡是父亲倡导的优良传统。他坚持认为如果一个两岁以上的男孩子还要和父母睡在一起的话,那么这孩子将来肯定是社会渣滓。每次说到这个道理的时候他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情,仿佛任何异议都是对神圣父权的亵渎。妈妈心疼我,怕我着凉和害怕,夜里总是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跑到我的房间里给我盖被子。这种习惯持续了多年,结果她老人家真的就患上了功能性尿频的毛病,这是我多年以来心里最大的愧疚。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她一生都在努力从丈夫和儿子两个男人之间寻找平衡点,却最终迷失了自己。
其实一个人睡觉倒是没什么不妥,我还是很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的——爸爸在家的时候我往往都是躲得远远的,因为他总是能从我的一举一动中挑出“小流氓才会有”的毛病来——只是长大以后我回想起这一细节的时候总是怀疑我是不是他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因为依照现在的通行观点,这样的家长都是心狠手辣的,会遭到老人们的诅咒。而且这一做法的确不人道。试想对于一个小脑尚未发育完全的孩子,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在夜里从床上滚下来,摔到地板上?说实话我怀疑我小的时候真的就摔过,因为我的脑子总是比别人慢一些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非常非常隐秘的愿望,就是在潜意识里希望我的爸爸能在每天睡觉之前在我的房间里呆上一会,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坐那么一会,我也会很开心。遗憾的事,这样的一个愿望竟一直没有实现。我们之间几乎从来没有过必需之外的任何谈话。
最让我无法容忍的就是他不许我的手中有自由支配的钱,这一习惯一直维持到高中。其实想想父亲是有道理的,因为我所认识或了解的社会小流氓们的性格成因中,钱是很重要的因素——他们的罪行往往就是从向弱小的同学勒索钱财开始的。而且有一点我很放心,那就是我没有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来打劫或勒索我,多年以来在放学的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我12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我一生都忘不了的事。
班里的一个和我关系一直很紧张的男同学(其实我和班上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交情,只是这个人我一贯看着不顺眼罢了)拿了一把结构很复杂而且外观很漂亮的折刀来到学校。班里的所有人都被折服了,大家传着看,刀的主人的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幸福的微笑。班里几乎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都簇拥着他,问他那把刀在哪里可以买到,那个同学俨然像是那把刀的形象代言人。他说那是他爸爸从瑞士带回来的,国内根本买不到。他那语气仿佛是在故意向我——我感觉是向我——示威一样。
于是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这种耻辱之所以可以称得上是耻辱,是因为它来自一个我平时最最看不起的人——我从小就讨厌那种暴发户似的小人,觉得他们简直庸俗透顶。我决心接受这个挑战。
于是我酝酿了一个很伟大的计划。之所以说它伟大,是因为在执行这个计划的过程中,我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我决心偷出爸爸的手枪并把它拿到学校去。我要让大家明白和手枪比起来,一把瑞士买来的军刀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它的主人更是个可怜虫。
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爸爸的手枪偷了出来,而且根本没有被他发现。其实并非他麻痹大意,而是因为他对我太过放心——他不相信我有这个胆量。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它拿到了学校去。结果是在我的意料中的,所有的人都簇拥在我的周围,这是前所未有的事。那个男同学一个人在角落里孤零零的摆弄他的那把刀。我终于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用眼角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