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和父亲发生了争论。
其实他是同意我的观点的,只是我们需要争论,有些问题我们需要自己和自己争论一番。
父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我们又再次来到了弟弟租的那间平房前。
他还是没有回来。
父亲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弟弟交女朋友了吗?我说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
那么大的人都没想过去搞一搞女人,只知道整天抱着他的琴,我想弟弟的生活是出了问题了。
父亲伏在窗台上写了一张便条,插在了门缝里。
他叫弟弟回来以后去我那一趟。
父亲最后同意,这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由我来替他安排。
明天一早,他要赶回去,他是到附近一个城市开会的,顺便来看看我们。
他总是这样临时决定了就冲过来,有时一个孩子也碰不到,在大街上转两圈买了一双袜子就回去了。
现在想起来,父亲是个性欲旺盛的人,只是有点生不逢时。
他们那会儿的性欲不叫性欲,而叫理想或者追求。
父亲每天早晨起来,都要到操场或者公路上跑上一万米,这个习惯现在他老人家大概已经戒掉,因为不再需要。
所以,我也知道那几毫升凝固汽油要省着点用,不能时刻都开足马力。
和这个世界一样,能源问题是你今天以及明天的主要问题。
我也在我的门上留了个条,告诉弟弟我们去外面转转,他如果来了就在房间里等一下。
他有我房间的钥匙。
但是父亲还是说,我们是不是就在房间里呆着,不要让他久等。
我说没必要这样,直觉告诉我他下午不会来,要是平常他倒是可能找来的,但是他如果知道是你来了,他反而不会过来了。
所以,我们不应该白白地把整整一下午的美好时光浪费掉。
父亲提出他要洗个脸再出门,他好像有点疲惫,但是我的房间里连瓶热水都没有。
我说这样吧,我带你去楼下的一家小发廊,我请你洗面,顺便再请那个温州来的妹子帮你把头发染染。
当然出门前我没忘了把压在席子下的钱统统揣上。
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我要把它们花完,一个子也不剩,那是一件快活无比的事情。
可惜我从来没有过很多的钱可供我挥霍,我真不走运。
但是我相信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变得大名鼎鼎,然后一开门就有大把大把的支票劈头盖脸地冲我砸过来,躲也躲不掉。
那种叫做美元的东西,有着一张多么可亲的脸,满是让人神往的异国情凋。
一张美元支票在半空中又化为更多的人民币支票,就像魔术一般,往下飘呀飘呀,我双手张开眼望蓝天,满怀感激地领受着这缤纷的幸福之雨。
我不会因此感到苦恼的,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做一次给你看看,我就是想做一次让你激动不已的永不锈蚀的花钱机器。
最后,正如我朋友预言的那样,晚年的我必将在贫穷和孤独中死去。
这样的结局很合我的胃口,那会儿即使我还想嗅一嗅小姑娘的芳香,也没有足够的汽油把我再发动起来。
不行了,有没有钱也就无所谓了。
父亲站在发廊的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新形像十分满意,虽然那头等发此刻更像是假发。
年轻时的父亲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很为自己陶醉,尤其擅长打篮球,当然是打中场,后来,不管在家里,或者在单位,他都擅长打中场,如果没有中场的位置给他,他会很难过的。
上大学的时候父亲是校男篮的主力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