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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敲桌于,对我说,菜来了。
我到底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自己的写作?我想,我了解自己,我清楚自己正在干的这件事情,我有能力对这一切负起责任来。
你应该对我──你的儿子坚定起信心,他在过一种他应该过的生活,他在过一种有希望的生活。
他希望和你做永远的朋友,而不希望变成你的敌人。
他喜欢女人,越来越多的女人,越来越漂亮的女人,越来越令人难忘的女人,但是女人不会将他毁掉。
如果存在看什么危险,那危险只来自他至今不肯放弃的对伟大爱情的信仰──多么幼稚又多么固执。
他渴望金钱,血管里都是金币滚动的声音,他希望他诚实的劳动能够得到诚实的尊重,能被标上越来越高的价码。
价码是最诚实的。
别的都不是。
他相信在千字一万的稿酬标准下比在千字三十的稿酬标准下工作得更好,他看到美元满天飞舞,他就会热血沸腾,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遏止不住的灵感。
与金钱的腐蚀相比,贫穷是更为可怕的。
我非常尊敬我的前辈,那些历尽磨难的老作家们,他们对钱不感兴越,也没有睡过十个以上的女人,所以他们没能写出什么东西。
再看看稍后一些的作家,他们终于尝到一点金钱和女人的甜头了,但是谈起来要么扭扭捏捏,要么装腔作势,所以我们也不能希望他们能干出什么像样的事情来。
但是再后来就不一样了,一夥贪婪无比的家伙双眼通红地从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东砸西抢,骂骂咧例。
他们是为金钱而写作的,他们是为女人而写作的,所以他们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的。
但是其中若干角色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就精疲力尽了,他们的肾有毛病,谁也帮不了他们。
我说爸爸,能说的我都对你说了,喝吧。
父亲的话比往常都多,他跟我聊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断地有我从没听过的往事可以告诉我。
我听完当然觉得很新鲜,我对他说,妈的,你真不够朋友,我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但是你对我还是有所保留。
说这话时,我觉得我舌头有点发硬,我知道我喝得也有点多了。
但是我要喝下去,因为我们刚喝出一点气氛,我最喜欢把老爷子搞倒,然后把他扛在肩上,哼着小曲回家。
当然这不太容易,父亲喝起酒来狡猾得很,就像变戏法一样,你觉得他喝了不少,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并不是怕喝醉,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乐趣。
在我印象中,和我在一起喝酒时,父亲才实在些。
现在他的双目半开半闭,身体软若无骨,顺着椅子的靠背往下滑。
在我们的身后,站着不少心怀不满的人,他们在等我们离开,好占有这张桌子。
有两位大概站得累了,乾脆在我们桌边坐了下来,叼着咽卷,盯着我们的举一动。
他们越是这么做,我就越吃得慢条斯理,想叫我难受,没门。
我早就是一个你没法让我难受的人了,很多人挖空心思,想叫我难受,最终只能使他们自己觉得没趣。
但是只要我一开口,很多人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了。
“我还是,要求你一件事。
答应我,好吗?”
父亲斜着眼看着我,说得结结巴巴的。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尽管讲!讲!”
我的目光发直,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父亲放在桌上的酒杯,然后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了个乾净。
我觉得酒已经漫到我的嗓子眼了。
“不要,不要去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