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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作家。”
父亲冲我无力地摆着手。
这会儿,我没有工夫回答他,因为我终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我身边的那几个家伙慌忙让开,虽然足够敏捷,但是其中一位的花衬衫的袖子难免沾了点光。
我没有和他争吵,也没说抱歉,因为我的头脑虽然是清醒的,但是浑身没有力气。
刚才昏昏欲睡的父亲出人意料的精神抖擞起来,就像没喝过酒一样。
他站了起来,镇定从容地处理了这一摊子事情,然后非常有力地托起我的臂膀,扶住我绕过乱哄哄的桌子,向饭店外面走去。
妈的,爸爸,你又赢了我一回。
到了门外,混杂着各种欲望的气息的凤迎面吹了过来。
我甚至觉得这九月的风很强劲,我知道是自己此刻太虚弱了。
我挣脱了父亲的手,然后和他并肩向大街上走去。
我的头有些疼,父亲的影像在我眼里被变了形,显得飘忽不定,有时我觉得父亲正行走在那一排梧桐树上。
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以后,我告诉司机到我那怎么走,我住的地方比较偏,司机总是听不明白。
父亲把两边的车窗统统摇开,他劝我想睡就睡吧,他会一路告诉司机应该怎么走的。
就这样。
那辆红色的夏利车在这个城市最繁华嗜杂的大街上穿着。
商场大多还没有关门,政府鼓励甚至规定它们越来越迟地关门,因为世界就是这样一桩做得越来越大的生意,我们都是生意人,这个向现代化迈进的城市需要夜生活,需要那些明明灭灭的光,需要那些五彩斑斓的色彩,需要一种可以刺激消费的情感,需要你在不知廉耻的氛围中变得更加不知廉耻,以顺应不知廉耻的未来。
未来就是离末日更近的一个时间,你在盼望未来,是吗?所以我认为,父亲比我幸运,我比我儿子幸运,我儿子又比我孙子幸运那么一点。
每当我看到新出生的天使一般的婴儿,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怜悯之情。
你们怎么才来啊?真是太不幸了。
车窗外的噪音好像离我很远,越来越远,这辆夏利车就像一只卑微的小甲虫,一步一步地无声地爬进我此刻情绪的中心,那里什么也没有,是绝对而又喧嚣的空白。
我转脸看着父亲额前稀少而又凌乱的头发,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流泪,但我清楚我的泪水是廉价的,我的情感是廉价的。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廉价的人,在火热的大甩卖的年代里,属于那种清仓处理的货色,被胡乱搁在货架的一角,谁向我扔两个硬币,我就写一本书给你看看。
我已经准备好了,连灵魂都卖给你,七折或者八折。
不过别忘了,我要的是他妈的美元。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长时间,因为我一头倒下以后,就开始觉得时间的刻度就像一根橡皮筋,一会儿拉得很长一会儿缩得很短。
告诉你,在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感觉是清晰的,清晰得如同浑噩之海上的一盏航灯,那就是性生活刚进行到一半的感觉。
我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坐在床边,鼻子上架着老花镜,凑在台灯下,手里捧着一叠我的手稿。
说实话,这已经让我非常感动了,我已经得到了父亲颁发的文学奖。
至于他如何评价,我是可想而知的。
“生活中除了性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我真搞不懂!”
父亲把那叠稿纸扔到了一边,频频摇头。
他被我的性恼怒了。
“我倒是要问你,你怎么从我的小说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