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们的处境或许有些相像,不同的是你仍然呆在原来的地方,并且离柏老并不远,而我日夜听到的都是海浪的声音……
你说要来我的葡萄园一次——你知道我们会多么高兴!
不过最好再稍等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季节并不好,我们所有人都太忙了,不能好好陪你。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别的原因……柏慧!我怎么能忘记丁香花盛开的那个春天,它仿佛就在昨天。可这是个秋天了,一个让人流汗流泪的秋天……
前几天我到海边上去找拐子四哥,因为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那群拉网的人都不像过去,围在一块儿大吵大嚷。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跑过去一看,原来海湾中有一大片海水变了颜色——是一层油污,铺展了很大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它是随着海流和潮涌扩散到这儿的。我想这可能是一艘油轮出了毛病。
打鱼人在那儿不住声地骂,把油污中死去的鱼蛤捞出来,埋在沙岸上。
海上出这种事儿已经是第二次了。有人说这是海湾深处钻井船搞出来的毛病,也有人说是运油船漏了、撞了……不管怎么,这个蓝蓝的海湾正在忍受戕害——我们葡萄园东北方二十多华里就是一条河的入海口,那儿的海水如今成了酱油色。河上游有一处造纸厂,还有两家与香港人合资的化工厂。这儿与别处的人一样,也对合资企业有些着迷。他们不太去想这类quot;合资quot;的后果是什么,只一味地欣喜,还兴奋地登报。
拐子四哥蹲在那群愤愤的拉鱼人中间,不停地吸烟。我在他旁边呆了好长时间,他竟然没有发现。回葡萄园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人人心里都压了个事情: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一丝丝逼近了平原。这会是真正的劫难。
好像生活要在平原上来一次结算了。想想可能降临的后果,令人心寒。
我第一次设想被迫撤退的情景。那时我再到哪里去呢?
回葡萄园的路上,听着四哥拖拖拉拉的沉沉脚步,不由得想到了在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登州海角面临着强大的狄族和戎族进逼时,莱夷人只好穿过老铁海峡,走入一场悲惨的撤退。再后来还有秦王东进,稷下学派的代表人物先后抵达这最后的一块陆地——登州海角……这儿恰好也是我的出生地,是我最后的归宿。
侵犯是不可避免的。我在承受、忍受。也许最终也要迎来这一天——离开登州海角……这真有点宿命的意味。
我在冬天整理出了一些古歌片断。这个工作让我很投入。
我认为这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遭遇——一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这样的机会的。
你读读这些古歌吧。它尽管残缺不全,却是我一点点找回来的。
[古歌片断]
莱夷王两兄弟乃孤竹和纪,
在登州海角驯养骏马——嘶鸣如雷兮迅疾如电,浩浩无边铺下一片云霞。
他们锻出天下独一无二之神剑,
闪闪寒光兮耀目刺骨,每个勇士都佩在身边。
甲胄之环扣是金子铸成,鞍子镶了铜钉和玉贝。
飞身上马兮驰聘挽弓,矢镞纷纷压落凛烈之北风……
先王两兄弟也曾有过龃龉,纪告别故土到了北疆。
穿过老铁海峡、喀喇沁左翼,一直走到贝加尔湖、苏拿河上。
他们开垦出无边之林地,种桑养蚕放牧牛羊……
——积怨起自一匹雪青宝骏,那是父王遗下,连同一件戎装。
……大雪茫茫遮蔽四野,纪如闻登州海角号角飞扬。
戒和狄走出蛮荒高地,洗劫中原兮跨过了黄河。
孤竹率勇士奋起拒敌兮,昼夜厮杀血洒遍野……
统帅之神剑刺穿戎狄生皮护甲,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