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06
她坐下不走了,泪水把脚下的沙子都打湿了一片。

    就在这时候,有人哼着歌儿走过来,近了,看出是那个一拐一拐的身影。她赶紧站起。

    拐子身边还有两三个人,都背了破布卷。响铃知道这个拐腿是个游荡人,也听说过他不少事儿,她不怕他。

    拐子问:quot;哭什么?大姑娘家胖乎乎的!quot;

    如果别人这么问,她不会理睬。可拐子天生就爱开玩笑。

    她不答,只是哭。拐子又问,她就指一指河湾,一五一十讲了。拐子回头对几个伙伴说:quot;手痒不?quot;几个答:quot;痒呀痒呀!quot;

    就这样嚷了几声,几个人让响铃呆着,然后弓着腰跑向河湾了。

    那个月夜值得纪念一下。村头儿哼着小曲躺在白白的沙滩上,脱得一丝不挂。这儿凉爽极了。身边就是河柳,南风一吹河柳就摇。从河柳里钻出一个黑汉,伸出的手又粗又硬。

    那人没有马上碰到村头的身上,只是蹲在一边看了看。他发现这个仰躺着的家伙面貌凶残,又非常丑陋,鼻孔又黑又大。

    他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村头儿听到了动静,没有睁眼,说了句:

    quot;胖儿来了?先莫急着下水,给大叔捏巴捏巴脖子筋。quot;

    黑汉嗯一声,用虎口箍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就由不得他了。黑汉一用力,村头儿一喊,黑汉就抓一把细沙末填进他嘴里。他吐,黑汉就狠狠一掌。折腾了一会儿,村头儿寻个机会了,不停地磕头。黑汉打声口哨,又上来三个人,把村头抬进了河湾里。

    村头儿在河湾里饱喝了一顿,呕出了一切。

    几个流浪人找个浅水处,把他拖过去,好好踩弄折磨半天,村头儿只剩下了一口气,大约是拐子四哥伸手试了试,说一声quot;也罢quot;,撒开腿就跑了……

    也就是那一场,村头儿卧床不起了。他再不敢找响铃一家的茬儿,也绝不对人说起他受了什么捉弄。

    村头儿蔫了。又呆了不到一年。他生了场病,死了。

    响铃认拐子四哥为恩人,把他领到家里。当响铃母亲了解到这个拐腿人还领一份国家伤残补贴时,就对女儿说:quot;怎么不跟了去?多好的一个人儿!quot;

    拐子四哥领上她走了。一个胖胖的姑娘,脸色微黑,总挂着和善的笑。不知他当时怎么迷上了这个人。因为当时河两岸瞄上他的姑娘可不少——我记得小时候就听人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他虽然一条腿有毛病,可他有过人的机智和极为柔软的心肠。他长脸膛,一双眼睛犀利明亮,眼角很长,只要看谁一眼,谁就难以将他忘记。

    反正响铃随他走了。他们在村边一块空地上搭了一座小泥屋——一直住到来我们葡萄园。就这样,拐子四哥结束了流浪生涯,屋里有了女人,安顿下来了。

    响铃的际遇算是好的。与她差不多的女人就远没有她的幸运。那个村头的故事真是耸人听闻,可是熟悉这一带的人会明白,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农村太广阔了。它的广袤和它的苦难总是令我阵阵恐惧。

    葡萄园不是与世隔离的孤岛。四面的风都吹进来,携带着各种各样的讯息。令人难以置信的坏消息源源不断。在这种境况下人们不由得会想:人哪,为什么要生下来、要投入这样的生活?既然已经投入了,那么又能做些什么?

    这个冬夜,这个用故事打发时光的时刻里,偶尔还会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号——那是时时响起的莫名其妙的嘶喊,对此我们早已习惯了:只有斑虎能从风声中及时地将它捕捉,接着从炉边一跃而起。它跑到了厚厚积雪的院子当中,沉重地注视远方。

    这个夜晚到处都弥漫着风雪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柏慧简介 >柏慧目录 >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