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类人倾听，欢呼，举手，赞同或反对，那里面必有他的兄长。

    quot;看过《城报》吗？quot;

    quot;看过。英国人在上海办的。quot;

    quot;看过那上面介绍的飞机吗？quot;凶quot;看过，炸了故宫。quot;quot;往故宫投的炸弹，我都亲耳听到了声音，那天我正在北海。quot;quot;这个杭州知道，轰动全国的特大新闻。quot;quot;那么列宁呢？quot;quot;你是说俄国的过激党？有杀人放火的照片，列宁看上去很

    quot;我不相信。凡事自己不去做不去看，我就不相信。quot;

    quot;你想去俄国？quot;

    quot;想。你呢？quot;

    quot;我想去所有的地方！quot;

    quot;豁！真胆大。quot;

    quot;我跟你们去！quot;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嘉草，她给两个哥哥送点心来。

    quot;你晓得我们要到哪里去啊？quot;哥哥们笑了起来。

    quot;你们到哪里，我就到哪里。quot;

    quot;你还是刺你的绣吧？quot;嘉平说，quot;我们把天下改造好了，享受。quot;

    quot;那得多少年？quot;你来

    嘉平叫了起来：quot;什么多少年，谁等得了多少年？到你出嫁有多少年？quot;

    嘉草伸出素手去打二哥：quot;二哥坏，二哥坏！quot;

    quot;坏什么，到你出嫁，社会保证很好了。你一定很幸福了。大哥你说是不是？quot;

    quot;肯定是。quot;大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连他自己也没好好想过的预言，转过脸又问：quot;你们读《新青年》吗？quot;

    quot;怎么不读，最要紧的文章。quot;

    quot;那你见过陈独秀吗？quot;

    quot;怎么没见过？陈独秀、李大到、蔡元培，还有胡适之，我统统见过。有时是他们来找赵先生，有时是赵先生带了我去找他们。quot;

    当哥哥的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惊喜大于惊惶，一会儿惊惶大于惊喜。他第一次发现，他在精神上和知识上的大哥地位，已经切切实实地让给了阔别数年的大弟。他心里难免有些醋意，但他生来的宽和与心灵自觉趋向高尚的品格，又使他对他的这位异母兄弟由衷的敬佩和折服。他想，我要怎么样才能与嘉平共同拥有这个世界呢？首先是要打开眼界，要跑出西湖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要到广大的空间去，呐喊！疯狂！求得自由和科学！还要和嘉平一样，结识许多伟大的名人——陈独秀、刘半农、钱玄同、李大宅小…··他想起了这位大学者，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把斧头用力往地上一跺，斧柄颤颤的，斧口就插入了泥地。然后，他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比划着，背诵道：

    quot;大实在的瀑流，永远由无始的实在向无终的实在奔流。吾人的我，吾人的生命，也永远合所有生活上的潮流，随着大实在的奔流，以为扩大，以为继续，以为进转，以为发展。故实在即动力，生命即流转。quot;

    当弟弟的一把扑过去抱住大哥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大声喊道：quot;从现在青春之我，扑杀过去青春之我；促今日青春之我，禅让明日青春之我。quot;

    他们便同时放声大笑，像是接上了接头暗号似的。因为他们立刻明白，他们不仅是手足，还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

    接着，嘉平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