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妈小茶才被逼得上了吊,他杭嘉乔才落得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地步。以后人事渐长,也知道凡事不那么简单。虽如此,见了绿爱就没来由地气,甚至绿爱的美貌,也成了他恶心的理由。杭嘉乔这几年跟着日本人,看那些杀人放火,刑讯逼供,也早已不动心肝。虽然还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他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若有一天开了杀戒,他必得先杀了那杭家大院的女主人沈绿爱,然后立刻就搬进那院子里取而代之,这才解了他多年来的心头之恨。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呢,这头倒先开始发作了。他火冒三丈,拔出枪来就往前冲,还是被小掘给拦住了,近乎于自言自语地问:quot;那女人,就是沈绿爱?quot;
quot;我妈就死在她手里。quot;杭嘉乔且悲且愤地控诉。
小掘说:quot;就是那个缠住了赵寄客的女人?quot;
quot;我那糊涂亲爹,也是死在他们手里的。quot;
quot;嗅,这女子年轻的时候,倒是个绝色的。quot;他们开始在杭家的院子里一进一进地走了起来。
破脚梗吴有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捞上了在皇军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见缝就插针地说:quot;太君,太君,你还别说,你此刻就是走在一个美人窝里呢。杭州城里的美人,可都是让他们杭家占了。你看那嘉乔的爹,一个人就占了两个,这个沈绿爱,你是看到了,人都称她龙井西施。还有一个叫小茶的,曙,就是嘉乔的亲娘,当年嘉乔的爹为了她,可是把那龙井西施都冷落了呢。我爹为了这个小茶,把我和我娘扔在乡下多少年都不间。……女人啊,娘煞的,真正是厉害!quot;
小掘就停住了脚步,问吴有:quot;你就不恨嘉乔的母亲?quot;
吴有喜笑颜开地回答:quot;不恨,恨什么呀。没有嘉乔的娘,哪有嘉乔,没有嘉乔,哪有我们今日的风光。你看一城的人,见了皇军都是鬼哭狼嚎一般地躲,单单我们吴家人,鞍前马后地皇军眼前凑,那是什么样的光彩?我们欢喜都欢喜不过来呢。quot;
小掘看了看吴有,就往前走,嘉乔就在心里头骂这个干哥哥无知无识,胡话连天。小掘看了看嘉乔淡然的脸,拍拍他的肩说:quot;别在意,这就是血统和种族。quot;嘉乔心照不宣地撇撇嘴,吴有在一边听不懂他们的话,只干干地傻笑着,嘉乔看了心更烦,头就别了过去。
quot;这第二进院子,想必是你大哥住的吧。quot;小掘突然指着院子说。嘉乔不解地看着小掘,小掘却指指院子里石桌上画的围棋盘格子,石桌旁一株大玉兰树在冬日里,也是直插云天。
quot;这里倒是一应设备都齐全的,太君要是不嫌弃,就住这一进吧。quot;嘉乔建议。小掘不置可否,嘉乔知道,这就是那么定了。
他们这么说着话,几乎就要把刚才那一幕剑拔夸张的场面翻过去时,小掘一郎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青花瓷片,一边细细地在石桌边打磨着,一边说:quot;怎么不见你大哥屋子里那些摆设?quot;
嘉乔知道小掘喜欢中国古董,连忙说:quot;太君有所不知,那些前朝的宝贝,从前我家不知有多少,都被我爹我爷爷辈抽大烟抽没了。到我大哥手里,实在也没有几件,我留心着给你找找。quot;
quot;日本人看重的倒不在别的。茶道中人,从前一直把从中土传去的茶具叫做唐山茶具,那是最贵重的东西了。quot;
quot;哈,quot;嘉乔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quot;小倔太君你也是茶道中人?quot;
quot;算是跟过里千家家元习过茶道吧,我的茶道先生叫羽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