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说:quot;没想到过了半世,你才还了我这一箭之仇。quot;
赵寄客张着自己的巴掌,想到了三十七年前的那个辛亥之夜了。那一夜这女人给他的耳光,像一个深吻,从此刻在了他的心上。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眼泪突然像剑一样地出了鞘。还是女人冷静,重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说:quot;你看你看,打人也不会打,疼倒是一点也不疼,把我的画眉却是打糊了。来来来,你也学学那古人张敞,来替我画一次眉吧。quot;
赵寄客平生第一次拿起眉笔,手都抖了,绿爱又笑:quot;真是拿惯了剑的侠客,拿这小小眉笔,还会吓得发抖。quot;
赵寄客想跟着笑,没笑出来,心定了定,就认认真真地描了起来。男人画女人眉,两道柳眉就画成了两把大刀。绿爱凑到镜前一看,忍不住叫了起来:quot;看你把我画成了什么,老都老了,倒成了一个老妖精。quot;然后一头扎在寄客怀里,直抵他的胸,先还是笑,接下去就是哭了。赵寄客见绿爱哭了,方说:quot;我若被他们带走,你可不要发愁,我死不了,他们可是要把我当个人物来对付呢!quot;
绿爱却抬起头来说:quot;我要死了,你只记住给我报仇就是。quot;
赵寄客就说:quot;你也真是,越想越成真的了,说这丧气话可没意思。quot;
沈绿爱抬起一双泪眼,仔细看了看赵寄客,说:quot;好,我不说了,我也足了。再说了,谁先死还不是一个死!不过今日说定了,来生你我可是一定做一对生死夫妻的,你可答应了我。quot;
赵寄客把绿爱紧紧抱在怀里,说:quot;我们今生就是一对夫妻了,我们此刻难道就不是一对生死夫妻吗?quot;
正那么生离死别地诉说着呢,门就被人敲响了。小掘在门外还很有礼貌地问:quot;怎么样,可以进来吗?quot;
赵寄客被日本人带走的时候,虽然也为留下的绿爱担足了心,但就是不会想到从此竟成永诀。当然赵寄客也不是自动就离开那杭家大院的。日本人要赵寄客前往新民路中央银行走一趟,参加维持会的筹备会议时,赵寄客就说:quot;我哪里也不去,我的生死弟兄杭天醉正在地下看着我,让我替他守着这杭家大院呢!quot;
quot;赵四爷你只管去,这五进的院子,自然有我姓杭的人守着呢!quot;嘉乔冷冷地说。
quot;我怎么从来就没听天醉说起过有那么个姓杭的儿子呢,怕不是野种吧?quot;
杭嘉乔气得又要拔枪,被那小掘挡了。小掘看看寄客,又看看绿爱,最后,轻轻笑了起来,说:quot;赵先生在日本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啊,想不到为一个女人,身家性命都可抛掉。赵先生如此行为,倒不是我心目中的江海湖侠了。quot;
赵寄客不打算与他们多费口舌,就在美人榻上坐下,闭目说:quot;你们就在这里杀了我吧,我是决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quot;
quot;我们有办法叫你离开这里。quot;小掘才一动下巴,手下一个日本兵就把绿爱拖了过去,拿枪抵着了她的头。
赵寄客大吼一声跳将起来,单手就一把抓住了小掘的胸,两人目光第一次交锋,如一对刺刀在半空中势均力敌地架住,赵寄客轻声骂道:quot;吉生,放了她!quot;
小掘也不急,说:quot;你骂我畜生,你会后悔的!quot;
quot;寄客你别管我,你别理这些日本言生!quot;绿爱就颠着脚叫,quot;我倒要看看这个姓杭的会不会杀姓杭的人。quot;
杭嘉乔就说:quot;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