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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出路的咖啡馆》 第三章
穷光蛋,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没什么可失去的。”

    他连续用着“我们”。穷光蛋识辨穷光蛋总有好眼力。这大概是为什么我一上车就看上了他,迅速在他那儿找到了认同感的原因。

    车这时向前踉跄了一下,又向后来个趔趄,不动了。喇叭里传出口齿不清的声音:“终点站到了……别忘了检查您的随身物品——提包、帽子。晚安,诸位。”

    我忽然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里昂。”他定定地看着我。

    似乎必然有一场悲惨的失散,至少得有个名字去开始广漠的苦寻。

    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的姓名。

    他看着我:“你没有英文名字吗?”

    我说:“没有。”

    他说:“谢天谢地。”他声音很低,面孔也转开了去。完全是他自言自语,不留神嘟囔出来的声音。

    车门帷幕般地、带着一丝老奸巨猾迟缓地在我们面前打开。他先我一步迈进寒夜。我紧随他身后,竖起衣领,手缩进袖管。他对寒冷似乎很麻木,领口的纽扣都不系。他走到一排公用电话前面,其中百分之七十的电话都被拆掉了,他语气平淡地向我解释:“那些毒品贩子一般就在这个时刻,在这些电话上办公,因此警察把电话拆了。”他边说边伸手去上衣口袋摸索,然后又去摸裤子口袋。我赶紧递上一枚二角五分的硬币,托在掌心,捧给他。他却弓下腰,从旧牛仔靴的鞋帮里摸出一小卷钞票,里面裹着几个硬币。他像是完全没看见我动作中的讨好。我要他明白我彻底落在他手里,我是自找的要同他沦落天涯,他可得好好待我。

    车站被灰色的灯光照得通亮。一切都带着冰冷的清晰。所有墙上,柱子上,椅子上狂舞的涂鸦都在这冰冷透彻的能见度中显得格外生猛。悬在候车长椅上方的电取暖器尚未关闭,在银灰色空间聚起一蓬蓬橙黄色的光晕。在两张长椅上,暖洋洋地躺着两个流浪者。他们的姿态和神情是夏威夷海滨浴场式的。大概是他们俩拧开了所有取暖器。他们要抓紧时间在警察把他们驱入到寒冷之前豪华地暖和一回。

    电话在一分钟之后才通。对方显然不高兴在这样的寒夜中被打扰。里昂连央带求地威胁,最终总算达成协议。他对电话大声说:“你要敢晚过半小时我踢你的腚!”挂上电话他转脸对我说:“好了,他们马上来接我们。”

    “他们是谁?”我问。

    “跟我们一样的艺术瘪三。”似乎他看出我想顶撞他:“谁是艺术瘪三?!”他说:“恐怕你只把我看成瘪三,拿掉前面的修饰词——‘艺术’。我说得对不对?”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这瘪三前面也冠有‘艺术’两个字?”

    “我看见你笔记本上有一页写着:塞万提斯时代的骑侠小说的影响。”

    “你怎么看见的?!”

    “从玻璃窗里看见的。”他看出我做好一切准备,似要驳斥他“并非存心”的辩解。他马上来一句:“我就是故意看的,我从来不会无意间看见什么;只要我无意识,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倒蛮诚实的。”我向他慢慢点着头,笑得老谋深算。

    “一流骗子必须是超级的诚实。我的朋友都这样,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你是画画的?”

    “他们俩是画画的。就是要开车来接我们的两个朋友。一个是我过去的女朋友,另外那个是她眼下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我的至交,从画画改行,搞装置艺术。懂什么是装置艺术吗?”他见我摇头,又说:“知道马歇尔·杜香吗?”

    我觉得我可不能这么土,对什么都摇头,便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的无知一眼看到底。他说:“马歇尔·杜香是装置派大师,观念艺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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