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者、穷人和外国女郎
进肚子里的以外从嘴角一侧激射而出,击得脸盆当当直响。吃西瓜不妨碍吐瓜子,正是闻山的高明之处。我制作冰西瓜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闻山吃西瓜,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少吃一些,或者根本不吃。
当然,这由不得我选择。莉莉与我不同,闲来无事总可以吃上一到两块,最多也就是两块。只要她吃了西瓜,哪怕是象征性的也算是吃过了,作为主人我便已尽到责任。我和她谈论西瓜的滋味以及吃的方式,与德国人有何不同?莉莉总是认真作答。
也就是在这时,闻山忙于啃瓜无暇说话,我和莉莉才能交谈几句。当他瓜饱风足又待开口,我们便中止了谈话。我起身收拾瓜皮,闻山抚摩着硕大的肚皮,连声说道:“过瘾!过瘾!”
吃西瓜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就是能间接中止闻山的谈话。由于他吃得多,因此需要不断上厕所。由于交谈现场已挪至客房,距离厕所相对较远,上厕所时闻山便无法继续他的谈论了。就算在厕所里他仍在说话,我们也可以装作没有听见。
我和莉莉总算可以放松一下,将电扇转动的按钮摁下,享受片刻了。闻山一回到席子上,马上将电扇定住,他的行为完全出于下意识。到后来他对于电扇的这种优先权已不证自明,甚至无须亲自动手,一听见闻山回程的脚步声我立刻将电扇复位。
就好像我们吹电扇是背着他偷欢,有事需要隐瞒一样。我和莉莉之间因此产生了某种不无暧昧的情绪。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点:吃西瓜很少,轮不到吹电扇,一样的燥热难耐,以及被动而渺小的听众地位。我们需要彼此间的同情和支持,才能将往后的日子过下去。当闻山上厕所时我们谈了很多,并不约而同地改变了话题。我们谈论生活、现实和此时此地,也就是说我们首先谈到了夏天、炎热以及南京。我告诉莉莉:这样热的天气即使是在当地也是不多见的,可谓百年不遇。如此一来穷人就遭殃了,我便是一个例子。结合中国国情,我描绘了多种可能的避暑方式。有钱有势的人或去海边山中消夏或住进带空调的宾馆房间,一时间各大酒店通通暴满。一般的市民百姓则拥人冷气充足的商场或其它公共场馆,带着水壶、席子、小板凳,去那里过日子。我谈到遍及南京地下的防空设施,如今一无所用,不过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政府下令对妇女儿童开放,男性市民须凭老人证进入。像我这样不老不少且很贫穷的男人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莉莉见我说得有趣,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实际上我另有节制闻山的办法——如果确有必要,就是和他谈论和莉莉的关系。
自然是当莉莉不在场的情况下。当莉莉起身人厕,我便问闻山昨晚的战况如何?后者闻言一愣,随即中断了谈话,迅速而无辜地涨红了脸。他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是你爬到床上去了呢?还是莉莉爬到席子上来了?”
闻山说:“都没有。我不是说过吗,还是我们睡一起比较好。”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没有干!”
闻山点头赞同。
我说:“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不是插上了门,早早就熄了灯?”我的意思是:既然什么都没干就没有必要关门,天气这么热,开着门睡觉总归要舒服一些。
最后我安慰对方说:“没有关系的,还有今天晚上呢!昨天虽然什么都没有干,但把门关上按时熄灯还是对头的。总不至于昨天没有关门,今天倒要把门关上,何况今天比昨天热多了。而不关门就开始干,那也未免太过分了。”
总之事情仍在进行当中,正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关键是最后一着——爬上床去,那是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我鼓励着闻山,觉得万事具备,就差最后的行动了。想想看:两人已住进了一个房间,并养成了关门上锁的习惯,而且由于天气炎热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