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脏开花
,一阵狼吞虎咽。吃罢,又顺过瓢来,喝了一瓢凉水,算是对付着吃了顿饭,把肚皮哄住了。吃罢饭,依旧上山。
黄昏回来,满院寻找,仍不见田寡妇的踪影。田本宽这回才有些着急了。他站在畔上,可着嗓子,朝村子吼了一阵。这小小的田庄,巴掌大的一块方,以田本宽的大嗓门,焉有听不见的道理。可是吼归吼,就是不见田寡妇的人影。倒是有几个光头老汉,听到喊声,探了探头,就又缩回去了。没良法①,田本宽只得叹息一声,又回到窑里。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田本宽突然听到南窑里有响动。侧耳一听,却是老鼠在叫,quot;吱吱喳喳quot;的,像是在演戏。田本宽听了眼前一亮。这时天色已晚,南窑里没有装电灯,田本宽点了一盏油灯,向南窑走去。
陕北的窑洞住家,通常以三孔为一组。田家也是这样。中间一孔,算是正窑,由田寡妇住了;住家以外,兼作厨房。北边一孔,是田本宽住。南边的一孔,按照惯例,放些杂物。光景好的人家,这南窑里,会有一头驴子,一合柱子等等。田家的光景拮据,因此这南窑只是空着,好在当年挖窑时顺势在窑掌留了一面大炕,因此不至于显得过于空落。
推门进去,高举油灯一照,田本宽不由得哎呀一声大叫。只见窑掌的炕上,顺着炕沿,田寡妇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群老鼠,围着田寡妇,跳跳蹦蹦,想要下嘴,却又不敢,于是扭转屁股,伸出尾巴来,在人身上试探。听到响动,见了光亮,老鼠们quot;哗quot;的一声散了。灯影绰绰中,田本宽实指望母亲也能动上一动,可是这指望是落空了,母亲仍直挺挺地停在那里,纹丝不动。
田本宽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一手掌灯,腾出另一只手,朝田寡妇的嘴上,试探了一下,不见有气,就又将手伸到田寡妇脖颈底下,想将她扶起来。奈何田寡妇全身已经梆硬,像一个直棍子一样,哪里折得回来。
田本宽年轻,没经过世事,见了这阵势,早吓得心惊肉跳,失魂落魄。他掷了油灯,大呐二喊起来。声音惊动了田庄村。
六六镇上,夜半三更,张家山民事调解所的大门,被敲得山响。张家山身沉,醒是醒了,却不开门,脊梁骨依旧贴在炕板上,问是谁。敲门的人乍着哭哭声喊:quot;张干大救我。quot;张家山说:quot;你是谁,你不道出个名姓来,我不开门!quot;来人说他叫田本宽,田庄的,他妈死了。张家山听了,倒是吃了一惊,赶紧下炕开门,嘴里念叨道:quot;你是说田寡妇死了?那一天,我从田庄经过,还看见田寡妇提了把扫帚,畔上站着,面色红光光的。这婆姨,倒是走得快,怎么说死就悄没声息地死了!也不打个招呼,好相跟①上!quot;
田本宽进窑,接住话茬,说道:quot;我也是这么说,张干大!事情蹊跷,怕是叫人害死的!quot;
quot;人命关天,你该出去报官!quot;
quot;我找派出所了。派出所不管,说这叫自然死亡!叫不要声张,挖个坑坑,把我妈埋了算了!quot;
quot;话咋能这样说,一满不负责!死的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只鸡,咋能这么草率!quot;
quot;我也说的是,张干大!你看,我跑了四十里山路,跑得一头的米汤,来搬你,就是求你到田庄走一趟的!这事得靠你做主。张干大,你给我个脸儿,咱们上路!quot;
张家山要田本宽先回去,自己明个儿一早就去田庄。田本宽说:quot;你可要当事!quot;张家山说:quot;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咋会不当事的?赶明儿,张家山民事调解所,娃娃打狼一齐上,都到田庄去,连红砣砣章子也带上,就地办公,如何?quot;田本宽心安了